趴在地上的蒋盼娣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她缓缓抬起头,精心装扮的发型被这一摔,彻底乱了套,更显狼狈。
她双眼顷刻间蓄满了泪水,盈盈欲滴。幽怨的目光直直望向夏温娄。眼神里,有被识破小心思后的羞赧,更多的却是炽热浓烈的爱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夏温娄是辜负她的负心汉呢。
蒋达只看二女儿的打扮便知她存了什么心思,只觉脸都被丢光了,气的捶了一下腿,红着脸低声呵斥:“还不快起来,像什么样子?”
然而,蒋盼娣却把周遭人当空气一般,直接把手伸向夏温娄,嘟起小嘴,娇滴滴道:“夏公子,我的脚扭了,你来扶我一把嘛!”
声音酥酥麻麻,这招儿换个人可能有用,可惜她碰上的是直男夏温娄。
夏温娄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搓搓手臂,看向蒋达:“蒋大人,二小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前些日子受惊还没缓过来?”
蒋梅萱用帕子掩住嘴,遮住嘴角泛起的笑意。
蒋达也顺着夏温娄的话道:“是啊,这孩子上次在庙里也不知撞见了什么,回来后神思不属,胡言乱语。糊涂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所以今日才未让她出来见客。怎知,唉……”
蒋达为尽快敲定这门亲事也算是拼了,就差没说二女儿有疯病,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做不得数。
卢氏没见过蒋盼娣,也不知道蒋家姐妹之间的龃龉,但同是女人,蒋盼娣的行为她一看就门儿清。
她好不容易得个满意的儿媳,可不想出什么岔子,对身边吴嬷嬷道:“地上凉,你快去帮忙把二小姐扶起来。”
吴嬷嬷会意,走过去蹲下身,伸手要扶蒋盼娣起来。只不过拉一下没拉动,多使了些力气再拉还是没拉动,吴嬷嬷明显感到蒋招娣的身子在故意往下坠。
今天是自家少爷提亲的大好日子,眼前的蒋家二小姐却想勾搭未来姐夫。对这样的狐媚子,吴嬷嬷也不客气,生拉硬拽地把人提起来。
蒋盼娣吃痛,反手一巴掌朝吴嬷嬷挥过去,却被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的蒋梅萱攥住手腕。
蒋梅萱眼神冰冷,声音好似裹着腊月寒霜:“二妹,你这是干什么?父亲母亲在此,岂容你放肆?”
蒋盼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只是已经到这一步了,她顾不得许多,使劲儿挣扎叫嚷道:“蒋招娣,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我干什么用得着你管?你算什么东西!乡下啃泥的野丫头而已。”
说到这里,她嘴角忽而勾起一抹阴狠的笑,转头对卢氏道:“夫人还不知道吧,我姐姐在乡下已经定过亲了。不过那家人说她八字硬克夫,没要她。她是在乡下寻不到好亲事才……”
“啪”,蒋达狠厉的一耳光打断了蒋盼娣后面的话。蒋盼娣被打懵了,耳朵一阵嗡鸣。蒋牧见二姐被打,吓得直往后缩。
而蒋夫人看着二女儿脸上红肿的巴掌印,眼眶瞬间红了。此时她自动忽略蒋盼娣说的混账话,抬眸看向蒋达,声音带着哭腔:“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孩子,哪能下这么重的手!”
蒋达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手指着蒋盼娣,气得声音都在发颤:“她这般目无尊长、妄议长姐,肆意编排长姐是非,再不教训,以后还得了!今日当着卢夫人和夏大人的面,她把家里搅得一团糟,置蒋家声誉于何地?”
这时,蒋盼娣缓过神来,泪水夺眶而出,她怨愤地盯着蒋达,嘶声喊道:“爹,我哪句话是污蔑她的?你凭什么打我,该打的是她,是她不知廉耻勾搭……”
“啪”,又是响亮的一巴掌,只不过这次打她的人是蒋梅萱,“你若还敢胡言乱语,我就拔光你的牙,让你再不敢张口。”
冷厉的口吻让蒋盼娣不禁打了个哆嗦,这样的蒋梅萱她从未见过。自打蒋梅萱来了家里,一直跟个隐形人一样,从不敢抢风头。
刚刚她一向看不上的蒋梅萱不止打她,还威胁她。正欲发作,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在夏温娄面前博怜惜的好机会。
当下便泫然欲泣,哽咽道:“大姐,我这全是为了蒋家好啊!如果这些过往在你成亲后被夏公子知道,可是要被休回娘家的呀!”
蒋梅萱抬手,还要再打,被夏温娄拦了下来。蒋盼娣见状心中一喜,以为夏温娄是信了她的话,从而厌弃了蒋梅萱。
就连蒋达心中也惴惴不安,想解释,又担心这种事解释了对方不会信。何况女子当以温婉娴淑为美,蒋梅萱竟然当着未来夫君的面大打出手,这亲事还能成吗?。
谁知夏温娄接下来的话让在场的人呆若木鸡,“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或者说我比你知道的还清楚。你想听的话,不如我讲给你听?”
蒋盼娣似是不相信,喃喃道:“不可能,为什么?”
夏温娄没有理会她的“不可能”和“为什么”指的什么,淡淡道:“你小叔在家乡赌钱输了不少银子,被追债的人堵上门,便把主意打到梅萱身上。未经蒋大人同意,把梅萱许给一个年过五旬的员外当续弦。我说的对吗,蒋大人?”
蒋达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沁出的细汗,道:“是,不过这门亲事未经我们夫妇同意,不作数的。”
夏温娄点点头,继续道:“梅萱后来想法子送信给蒋大人,将困境告知,这才有了蒋大人派人接梅萱来京的事。敢问二小姐,这件事中,梅萱何错之有?”
蒋梅萱想的什么法子,夏温娄没有明说,这其中内里连蒋达都未必清楚。
蒋盼娣依旧不死心:“她已经坏了名声,你为什么要娶一个坏了名声的女人?”
“我夏温娄的妻子,别人只会说她温良贤淑、冰清玉洁、兰心蕙质。谁要说她名声不好,我一定找他们的家主好好聊聊他们的家风。”
夏温娄眸中晦暗不明,说话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变化。
再看蒋梅萱,打人的那只手还在微微颤抖。夏温娄很认真的询问:“怎么了,是不是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