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大胤六部的大佬分两班坐着。
有的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
有的眼神焦急,不时朝外张望;
有的喝了一口茶,然后焦躁不安站起来,到了御书房门口走了几步,看到侍立在门口呆若木鸡且如哑巴一般的小太监,哼了一声,无奈走了回去。
也有人面无表情,稳如泰山一般,悠闲喝着茶。
他们六人,便是大胤帝国的六部尚书。
吏部尚书陆秉均,礼部尚书苏哲言,户部尚书崔开济,刑部尚书冷辛,工部尚书石开泰以及兵部尚书杨定国。
因为范南的事情,兵部尚书李道受到牵连,告老还乡。
杨定国原为江南道节度使,平定江南叛乱有功,受李道推荐,直接提拔当了兵部尚书。
六部尚书,同时也是大胤的内阁成员。
而户部尚书崔开济便是内阁首辅,接下来就是吏部、礼部、工部、刑部这样内阁成员排序。
杨定国刚升为兵部尚书,论资排辈,只能末位。
“曹公公,我们都等了一个时辰了,陛下到底上哪里去了?”
终于,工部尚书石开泰坐不住了,他猛然起身走到御书房门口,对着门口站着的掌印监总管曹淳风怒声道。
“石大人,陛下只让老奴安排几位大人这这里等,并没有说其他的。”
曹淳风淡淡道,“您还是耐心等等吧!”
“你是陛下身边的掌印太监,怎么会不知道陛下去了哪里呢?”石开泰没好气说道。
他跟这位曹公公就有些不对付。
“开泰兄,你都是内阁的人了,身系大胤重大政事,怎么还这么脾气暴躁呢?”
见石开泰要跟曹公公吼起来,崔开济出声把他叫了回来。
“首辅大人,要是陛下一直不来,我们难道就一直等吗?”石开泰摇头叹气道。
“陛下肯定有其他事情,我们再耐心等等吧!”冷辛也劝道。
石开泰也就是发发牢骚,真要是让他等上三天三夜,他也只能等。
“石卿,你这是在做什么,来回走动的?”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淡淡且苍老的声音。
“陛下!”
闭目养神的陆秉均如同触电一般从椅子上弹起来,其他几个尚书也纷纷站起身来,一起行礼。
石开泰没想到自己嘀咕被皇帝抓了个正着,他尴尬站在一旁,行礼比其他几人慢了半拍。
“让众卿久等了,都坐下吧!”
永昌帝迈着龙行虎步走了进来,强大的气场给御书房内的所有人一股压迫感。
六人哪里敢先坐。
虽然大胤的文臣与君王没有跪拜之礼,但基本的君臣礼节还是有的。
等永昌帝坐下去之后,六人才依次坐了下来。
“陛下...”
崔开济作为首辅,自然第一个开口。
“众卿,朕想先让你们说说西北和蔚州的战事。”
哪知永昌帝先打断了崔开济的说话。
崔开济要说什么,永昌帝一门清。
现在已经是五月,到了六月便是上半年赋税收上来的时候。
这些税银,一个个都盯着呢!
吏部给官员发薪,工部要修水利,礼部要祭祀,就连刑部也要。
各部到处要花钱,现在战事连连,兵部更是花钱如流水。
而内廷这边,永昌帝一个宫殿年久失修,也想要从税银里拿一部分来修葺。
每每到了半年和年底的时候,就是大胤的蛋糕在权力最高层怎么分配的过程。
现在六部尚书来找永昌帝,便是赶紧谈论税银安排的问题。
一个个就像嗷嗷待哺的婴儿,早已饿得两眼发昏。
可是,永昌帝突然先发制人,封住崔开济接下来要说的话,主动提出讨论西北和蔚州战事,这让众人有些诧异。
“陛下,西北的叛军不是已经让李成化将军去平叛了吗?”
“西北叛军虽然人多,却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田遵和裴伦两人失利,都是轻敌大意导致,现在不宜治罪,等李将军平定之后,再治他们两人的罪!”
崔开济赶紧将这个事情说完说全,突然转头问向杨定国,“杨大人,是不是这样子呢?”
杨定国没想到崔开济将一个烫手山芋抛给他。
内阁为官,如履薄冰,但凡说错一句话,就会陷入万劫不复境地。
哪里像他在江南道当节度使那样快活。
“陛下,首辅大人,卑职也是刚刚来兵部,千头万绪,还在梳理之中,有劳诸位同僚了。”
杨定国虽然是内阁新手,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官场经验。
在地方摸爬滚打多年,早就练就一身金钟罩铁布衫,说话滴水不漏。
“那可不行啊,陛下现在就问西北的战事,你兵部必须将责任担起来,不能让我这个做首辅的事事躬亲吧!”崔开济淡淡一笑,画风一转,立马开喷。
前不久为了李成化三万出征将士的军饷,两人就红过脖子。
李成化居然找陛下施压,让户部吐出银子来发军饷。
兵部的事情,搞得是户部故意刁难似的。
“崔卿,杨卿,你们说到哪里去了?朕只让你们分析一下西北的战事。”
“朕刚才在城头想了好久,内有叛军作乱,外有鞑子寇边,大胤何时才能安宁?”
永昌帝听不到他想要的话,皱起了眉头。
崔开济一众互相对视一阵,他们也是摸不着头脑。
陛下要他们说西北战事,虽然崔开济和杨定国在争吵,可他们说的的确是西北战事,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想听什么话。
叛军那边的事情能有什么好说的?
六个人顿时沉默了。
见大家都皱着眉头一副憋大条的样子,永昌帝直接点名:“杨卿,你在江南道平定了太湖叛乱,朕在对西北这事反思,你应该清楚吧!”
杨定国眼睛一亮,问道:“陛下,莫非您在反思,为何叛军能从一州之地数月时间便席卷半个关内道?为何田遵与裴伦的兵马先后失利?”
崔开济等其他闻言大惊,随即纷纷噤若寒蝉,低头不语。
叛军如此势大,你当皇帝的难道没一点逼数?
西北去年蝗灾干旱,颗粒无收。
朝廷为削减开支,还要将夏州的驿站全部撤销。
失业下岗的李金刚,哪里甘心就这样没了铁饭碗,召集被裁掉的驿卒,反了!
而田遵的兵马,少经战事,明明有三万定额驻军的关内道,竟然只有一万不到的士卒。
军队官员上下都贪污,压榨下属,中饱私囊。
这样的军队,能打得好仗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