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瑞的语气格外严肃。
林策一时间分不清楚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但老爷子确实动怒了，对监正的举动很不满。
见此情况，林策只能尴尬一笑，“我以后藏着躲着就是了，爷爷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成，一大家子人等着您安排事呢。”
林怀瑞张了张口。
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那么明白，反而会让林策在汴京难做。
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的保护。
什么都知道，反而是最大的威胁。
那些人没有急着动手，正是因为林策对他们还构不成威胁，林怀瑞这头‘老’虎的余威还在，容不得他们对林策放肆。
“反正你小心点吧。”林怀瑞瞪了林策一眼，随后便挥了挥手。
只见院子内，瞬间出现十道黑影。
这十人黑纱遮面，只露出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眸，个个身上透露出浓烈杀气，光是站在他们面前，林策便隐隐有些胆寒。
相比较北部边军那些老兵油子，这十人才是真正藏于暗影之中的杀人魔王。
在他们每人手中，少说得沾染个几十条人命。
“爷爷，这是……”林策有些茫然，他爷爷什么时候弄来了这十位高手。
光凭感知，便知道这十人的修为不弱，最高足有第六阙镇岳境的修为，最弱也有叩心境的实力。
这一批人全体出动，江湖上普通的武道世家，甚至是拥有武道传承的宗门都能被轻松灭掉。
林家，还有这个底蕴呐？
“影二到影十一，这些人交由你调遣，今后他们会跟在你身边，无需你操心别的，只要有任务便安排他们去办。”林怀瑞满意的点点头，他训练出来的这些人，精气神很不错。
堂堂前任宰辅，没有点底蕴怎么能行？
林怀瑞能够弄出一个蝶香楼，就不能弄出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
这些人，当年可是帮他干了不少事情。
见不得人的事，见得人的事，只要林怀瑞一声令下，这些死士便会行动。
“爷爷，你把他们都给我，那你怎么办？”
林策有些惊愕道。
林家又不是没有仇敌，就算远在禹州那也不安生，林策记得禹州林家总是会遇到刺杀，但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
估计背后就有这些人出手。
现在人都调遣在林策身边，老爷子身边不就空虚了？
“你爷爷我若是没点本事，还怎么在朝廷混？”
“当年朝廷想打你爷爷黑拳的人不少，你以为我是怎么混下来的？”
林怀瑞刚要吹嘘自己的身手，就被林策打断。
“不都是靠着我爹？舅舅都和我说了，当年你要是看谁不爽就让我爹去揍别人一顿，我爹才是您身边最大的依仗。”
林策撇了撇嘴道。
“这个混小子，什么都和你说，真是气煞老夫了！”林怀瑞暴跳如雷，嘴里念叨着李景春的名字，似乎要把对方咬烂嚼碎了。
“总之你别管老头子我，自己在汴京多多注意。”
“或许顺利的话，再过几年，你的身份还能变一变呢。”
林怀瑞说完，便转身挥了挥手。
刘忠走上来，扶着林怀瑞在太师椅上坐下，他开口道：“少爷，您回去吧，老爷要休息了。”
这是下了逐客令，林策眼皮子抖了抖，并未多说什么。
他深深看了那影子十人一眼，随后便和梨儿转身离去。
唯独鱼幼薇还留在院子里。
“咦？鱼花魁不出来吗？”梨儿疑惑道，频频回头看向院内，林策也有些好奇，但他走出来时，院门已经关闭了。
这次见他爷爷比较匆忙，但他爷爷似乎做足了准备。
“不管了，回家吧。”林策上了马车淡淡道。
鱼幼薇好歹也是他在汴京的帮手，应该不会有事的。
院内，躺在太师椅上的林怀瑞目光微凝，他盯着面前跪着的女子，心中浮现出一抹冷意。
“影一，当初是那位保你，这才留了你一命，你应该知道感恩。”林怀瑞的语气很冰冷，完全没有刚才面对林策时的温暖。
从始至终，鱼幼薇都不是林家的人。
她为林家做贡献是应该的，她的命，是林家保下来，冒着极大风险。
“幼薇，不敢忘！”
鱼幼薇身躯一抖，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目光里充斥对那位的缅怀之色。
她永远也忘不了，在大周皇帝攻破汴京城的那一日。
国破家亡，血腥的屠刀砍在每一个人身上，她的父亲，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弟弟，站在皇宫的墙头，手握一柄断刀拼命挥舞。
纵然热血流尽，也要跳下城墙，用血肉之躯阻挡敌军。
那一年，她也还是个幼童。
她更忘不了，在街上和别人家的狗抢馒头，是那位出现，将她收入林府，让她成为公子的丫鬟。
可惜她不争气，无法留在公子身边。
但她，却能留在林府，为了复仇大计徐徐图谋。
“不敢忘？”林怀瑞恢复林相的威严，鼻腔中哼出这三个字，格外沉重。
“你闯入皇宫，刺杀皇帝，可知一旦暴露便会牵连我林家？纵然你恨我林家，但也不该影响到她的儿子！”
林怀瑞坐直了身体，拿起烟杆就对鱼幼薇砸去。
一个老人罢了，丢出来的烟杆又能有多重呢。
鱼幼薇捡起来，毕恭毕敬递了上去。
“不会有下一次了。”鱼幼薇长叹一口气，心中的执念快要消散。
如果公子没来。
如果林相没有被牵连。
或许计划早就该成功了。
“老爷，她是个苦命人。”赵忠罕见的开口，帮衬鱼幼薇说了句话。
“这天下，谁不是苦命人？”
林怀瑞拿着烟杆抽了一口，他也犯不着对鱼幼薇生气，这么多年来，鱼幼薇已经报答了林家，足够了。
“今天起，你不再欠我林家什么。”
“日后你去还是留，随你。”
林怀瑞说罢，起身朝里屋走去，赵忠匆忙跟上，独独剩下鱼幼薇惶恐满面。
轰隆一声！
汴京下雨了。
夏天来了，天气逐渐炎热，连日都是闷热至极，今日一声惊雷，落下一场清凉的雨。
雨水冲刷着鱼幼薇，将她淋透。
“老爷！我是林家的人！”
鱼幼薇声嘶力竭，冲房间大喊道。
可惜雨声太大，房内的人听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