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第一次出车之后过不了几天谢凛就要再次跟其他团出车的,然而因为另一个队伍出了点事,所以才有所耽搁。
“于长江他们组的货追回了吗?”谢凛正在看上面拿过来的货运单,看到一半,转头问一旁正惬意地喝着茶的梁钢。
运输公司货运组一共六个车队,每个车队有三十左右货运司机。
而每个车队,往往都有固定的五到六个组,当然,根据任务不同,组和组之间会有人员流动,也会有临时合作。
而黄河和于长江作为曾经的六队队长候选,他们两人的组可以说是六队人最多的。
然而,这一次于长江负责的组却是出了问题。
以前他拿厂家的货物安抚劫道者,厂家不是没有想法,只是碍于他是六队队长候选,怕当时得罪了人,等到将来对方成为了六队队长之后不好收场。
如今谢凛上任,于长江板上钉钉是不可能晋升了,那些厂家单位自然便动了心思。
要是于长江收敛一些还好,偏偏他一点都不收敛,就有单位愤而上门讨说法了。
听了对方的说辞,主任都说不出偏帮的话。
实在是……于长江有些过分了。
这家单位是一家制茶厂,说来福省的铁观音和岩茶全国都有名,然而这家顺达制茶厂却只是其中的一家小厂。
他们单位倒是有制作铁观音和岩茶,但都是一些品质普通的,销往的也都是一些小县城。
这年头的制茶工艺比较原始,包装也很简单,不像后世又是真空包装又是采用镀铝膜,运输途中很容易出现霉变。所以制茶厂为了不让运输公司难做,给的货损额度比较高,允许有10%的货损额度。
于长江这人其实也很会看人下碟,如果是一些大型制茶厂,他是不敢真的扣下10%的货的,但对着一些小单位,就没有这样的顾忌了。
而顺达制茶厂便是其中之一。
“次次货损都是10%,从来不多也不说,这怎么看怎么有问题。”年纪不小的老厂长就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幸好我们单位在本地也有销路,否则都要往外运的话,我们早就亏空了。”
当时主任便把谢凛叫了去,毕竟他如今是六队的队长,于长江和他的组员都是他的下属。
谢凛当场便跟那位老厂长承诺,以后制茶厂的货损额度依旧是10%,但必须将至少9.8%的霉变茶叶返还给厂家。
他这个决定是非常合情合理的,毕竟这么大的货损额度,本来就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的。
这样一来,就能将非霉变的“货损”控制在0.2%的范围内。
当时这事情一出,运输队的人都暴动了,但是谢凛却坚持了自己的决定。
0.2%的货损额度本来就已经不低了,要知道他们一车货物,少说几百斤,0.2%就代表着七八斤,一趟车最多配三个司机,平均下来每人能得到两三斤。
——要知道茶叶本来就不是按斤卖的。
虽然老厂长这样就满意了,但谢凛却不满意。
他认为于长江手里流出去的货实在有些多了。
“如果真的只是爱借花谢佛还好,但要是他其实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
谢凛的话出来的时候,主任都呆住了。
“你是说……”
谢凛淡淡道:“黑市什么销不出去?”
主任已经笑不出来了。
要真是这样,那一旦暴露,运输公司的名声都会臭的,到时候要是引来小将组织……那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最后,他还是咬牙吩咐谢凛道:“那你暗中去查,有发现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千万不要让外界听到风声。”
虽说是这样,但这事也不能谢凛一个人去办,而梁钢便是其中之一。
“追不回,那些劫道者得了茶叶都是第一时间换钱的……”梁钢的表情有些不好,因为……“队长你的猜测恐怕是真的。”
“有发现了?”谢凛对此并不意外。
梁钢手里的搪瓷杯里已经只剩茶叶了,但他却还无知无觉的喝着,一边叹气道:“就是不知道于长江是瞒着组员做的,还是同流合污。”
要是前者还好,要是后者……
能进六队的都是好司机,这一下子去掉那么多……
“你先说说具体情况。”谢凛不耐烦听他的感叹。
梁钢道:“据于长江说,当时的劫道者有十来个,双方都是熟识的,那一队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年轻,家里多多少少都有困难。但是劫道这个活也不稳定,被人看不起不说,遇上硬茬子被打一顿,医疗费也不少。因着这般,他每次都会尽可能地多给他们一些货。而每次给货,他都是给的一个名叫阿民的领头少年,至于怎么分,就要他决定了。”
“那个叫阿民的少年确实拿到了于长江所说的量的茶叶,我本来以为是冤枉了于长江,然而去了一趟阿民家里,我就发现了不对。”
哦?
梁钢讪讪地放下手里的搪瓷杯道:“阿民的父母一个精神有问题一个腿脚不便,奶奶还瘫痪在床,底下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这么一大家子的人,就住在两间泥墙旧房内。虽然一家子负担,但他们对钱的需求还真不多,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带父母奶奶看病的意识,他弟弟妹妹就在当地念小学,那个是完全免费的,只需要花钱买点铅笔橡皮和本子。”
“这样的情况下,他赚了那么多钱,哪怕不给家里建新房子,但添置一点东西应该是行的吧?”他仿佛是征求谢凛一般问道。
谢凛点头,确实。
“但我去他家里看了,除了吃食上比别家好一点,他家里依旧是家徒四壁。”
“那么问题来了,他赚的钱去哪了?”
“我又去暗访了和阿民一起劫道的其他少年,然后就发现,大家跟阿民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家里情况都有所改善,但要说改变多大,却也没有。”
“在这样的基础上,我合理怀疑,卖了那批茶叶得的钱,真正的受益者恐怕不是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