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并未理会身后两人的惊叹。
随着高度的不断下降,下方的景象也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片巨大的,由青黑色瓦片铺就的屋顶,延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
正是地宫顶部!
在即将到底的瞬间,方羽脚尖在梯子上一蹬,身体轻盈地飘荡而出。
稳稳地落在了下方一片黝黑的瓦当之上,悄无声息。
脚下的瓦片,出乎意料的完整,只是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方羽打量着四周,目光微微一凝。
在他落脚点不远处,一道巨大的,像是某种长条形生物蜿蜒爬行过的痕迹,深深地印在瓦片之上。
甚至压碎了不少瓦片,一直延伸向远处的黑暗之中。
这痕迹,绝非人力所能造成。
他顺着痕迹看去,发现屋顶一角,有一个不规则的破洞,约莫一人多高。
洞口边缘的瓦片破碎不堪,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撞开的。
方羽没有犹豫,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入洞中。
眼前是一片狼藉。
破碎的瓦片,断裂的梁柱,坍塌的墙壁,随处可见。
显然,这地宫内部,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
过了好一会儿,赛里猴和地里蹦才气喘吁吁地从洞口探下头来。
看下面安全,地里蹦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枚烟花,拉开引线。
“咻——砰!”
一道红色的焰火冲天而起。
这是向断崖上方报平安的信号。
“方爷,这地宫看起来不小啊!”赛里猴打量着四周,兴奋地说道。
“走,咱们进去瞧瞧!看看里面有什么宝贝!”地里蹦也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方羽点了点头。
三人并肩,朝着地宫深处走去。
……
断崖之上,陈玉楼负手而立,目光紧盯着下方云雾缭绕的深渊。
罗老歪伸长了脖子,一脸的焦急:
“总把头,这都下去半天了,咋还没个动静?不会是出啥岔子了吧?”
就在这时。
“咻——砰!”
一朵红色的焰火,猛地从下方的云雾中蹿出,在半空中炸开。
“是信号!平安的信号!”花玛拐惊喜地叫了起来。
陈玉楼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好!看来下面一切顺利!”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的卸岭盗众和罗老歪的兵士,以及一旁的鹧鸪哨和花灵。
“弟兄们!”
“想当年,赤眉爷爷揭竿而起,也是为了活不下去的穷苦百姓!他们挖开帝王陵寝,开仓放粮,救济天下!”
“如今,这湘西大旱,饿殍遍地!我陈玉楼虽不敢自比赤眉先辈,但也愿效仿一二!”
“这瓶山,就是咱们的粮仓!”
“里面的明器,就是咱们救济灾民的本钱!”
“此行,不为金银,只为苍生!”
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卸岭群盗听得热血沸腾,纷纷振臂高呼。
“愿随总把头!”
“救济灾民,义不容辞!”
罗老歪在一旁撇了撇嘴,嘀咕道:“说得比唱得好听,到时候宝贝还不是先进自己腰包……”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身边几个亲信听见,引来一阵附和的窃笑。
鹧鸪哨面色冷峻,对此不发一言。
他此行只为雮尘珠,这些场面话,听听便罢。
陈玉楼也不理会罗老歪的小动作,一挥手:“卸岭的弟兄,随我下去!罗帅,你的人也跟上!”
“好嘞!”
当下,众人纷纷沿着蜈蚣挂山梯,向断崖下方攀爬而去。
与此同时,地宫之内。
“方爷,您瞧,这儿!”赛里猴眼尖,指着一处坍塌的角落。
那里,几具残破的盔甲和断裂的兵器胡乱地堆积在一起,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
看其形制,显然是元代军士所用。
“看来当年这里发生过一场大战啊。”地里蹦咂舌道,“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能把这地宫打成这样。”
方羽目光扫过那些残骸,没有说话。
他能感觉到,这地宫深处,似乎潜藏着某种极度危险的存在。
“悉悉索索……”
一阵细微的摩擦声,突然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
“什么动静?”赛里猴立刻警觉起来,压低了声音。
地里蹦也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短刀。
方羽眉头微挑,示意两人停下。
那“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仿佛有成百上千只小虫在快速爬行。
就见前方黑暗的甬道中,潮水般涌出无数拳头大小的黑色影子!
“我草!这么多蜈蚣!”地里蹦怪叫一声。
那些黑影,赫然是一条条通体乌黑,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毒蜈蚣!
它们数量极多,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快退!”方羽当机立断。
然而,已经迟了!
那些毒蜈蚣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冲到了近前!
“啊!”赛里猴惨叫一声。
他只觉脚踝一痛,低头看去,一条蜈蚣已经死死咬住了他的裤腿!
赛里猴脸色瞬间变得乌黑,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口中喷出黑色的泡沫,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水分一般,迅速干瘪下去!
前后不过两三个呼吸的工夫,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化为了一滩冒着黑气的腥臭脓水!
只剩下一套衣服还留在原地。
“赛……赛里猴!”地里蹦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冰凉。
眼看无数蜈蚣就要将他也淹没。
“找死!”方羽眼中寒意迸射,手中降魔铁杵一震,猛地向前横扫!
“嘭!”
一股无形的劲风呼啸而出,冲在最前面的十几条毒蜈蚣瞬间被震得粉碎!
趁此机会,方羽一把抓住吓傻了的地里蹦的后领,脚下发力,身形暴退,几个起落便跃回了屋顶的破洞边缘。
“快上去!”
地里蹦连滚带爬地钻了出去。
方羽紧随其后,跃出洞口。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下方那片区域便彻底被黑色的蜈蚣潮所吞噬。
“我的娘啊……吓死我了……”地里蹦瘫坐在瓦片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时,陈玉楼、鹧鸪哨等人也已经通过蜈蚣挂山梯下到了地宫的屋顶。
“怎么回事?”陈玉楼见地里蹦这副模样,面色一沉。
“总……总把头……赛里猴……赛里猴他……”地里蹦语无伦次,眼中充满了恐惧。
“赛里猴怎么了?”红姑娘急声问道。
“死了……被那些蜈蚣咬了……一眨眼……就化成了一滩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