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宗因为走了非武学之道,所以地位相当尴尬。
正是因为地位如此尴尬,所以才不敢做出头鸟,打破朝廷与江湖微妙的平衡关系。
其中也有着主动者轻贱的顾虑。
能有朝廷主动招安的话,那就是最好了。
那样的话,宗门还可以待价而沽。
当然了,现在的局面不算是预想中最好的结果,但也并不差。
毒宗乐得武林盟的成立。
而且还有武林盟盟主还花落毒宗这样的意外之喜。
等等……不对!
以前不知毒宗有这么多小心思的话,这个武林盟主还可以用意外之喜来形容。
现在看来,这武林盟盟主就很难说是幸运了!
毒宗也不简单呐……
“拜见牧侯爷!”
牧青白抬眼一看,顿时乐了:“田锐!原来刀宗的师兄,说的是你啊!快快,请坐,哎呀,你早来一点就好了,这样就有鱼吃了,你来得这么迟,就只能闻闻鱼骨头的味道了。”
“牧侯爷说笑了,田锐一介武夫,怎敢与侯爷同席享用珍馐?”
牧青白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牧侯爷这个称谓听着真别扭。”
田锐哑然。
“还是原来的称呼比较顺耳…”
“牧大人。”
牧青白补充解释道:“很熟悉!”
“牧大人是个恋旧的好人啊。”
牧青白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田锐:“你的情商不高。”
田锐愣了一下,苦笑道:“牧大人说的是。”
“你的情商不高,所以只能一直在江湖飘来飘去,记住了,以后遇上我这样的人,不要夸他们是好人,好人这个词在他们耳朵里不是夸赞,是贬低。”
田锐赶忙抱拳:“谨受教,多谢牧大人!”
褚风铃在一旁挠了挠头,问道:“那该怎么夸牧大人?”
“你可以夸我是个重情义的人。”
褚风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噢~原来如此…牧大人,这样是不是太别扭了?”
“哪别扭了?”
“牧大人别扭。”
牧青白哈哈大笑道:“你觉得我别扭,是因为心底里还是觉得我是好人,但实际上我真不是。”
褚风铃不解的嘟囔:“我不太懂……”
“不仅我不是,很多人你以为是好人的人都不是。即便他真的是好人,他也不喜欢被人称呼做好人。好人这个词轻飘飘的,总是背负太多,万一被人赖上了,真不值得。”
田锐恭维道:“牧大人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牧青白忍不住大笑起来:“你看你看,田锐很聪明嘛,这就学以致用了!如何,田锐,还好吗?”
“还好!托了牧大人的福,我自北狄而归后,得以回归宗门。”
“你女儿呢?”
“掌门已经吩咐人寻求毒宗的帮助,但毒宗也没办法不留痕迹的修复面容。”
牧青白忽然挑了挑眉,田锐的话似是个引子,而这修复面容的关键词,让牧青白迅速联想到了药宗。
“小和尚去找过你了?”
田锐不禁吃惊,虽说早就见识过牧青白的智慧之高,但是牧青白如此快速且笃定的直戳要害,还是有点猝不及防。
“是!”
田锐很痛快的承认了。
“你来通风报信啊?”牧青白有些惊讶。
“不是。”田锐摇摇头。
“那你来干什么了?”牧青白不禁纳闷。
“是大师叫我来的。他要我向牧大人辞行,我要去寻药宗。”
“卧槽!?”
田锐苦笑道:“本来我没想到这件事能与牧大人扯上关系,只是江湖之事而已,我以为江湖与牧大人的矛盾在当初武林盟成立之后,便结束了。”
褚风铃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你跟我一样,也不太聪明,当你知道了这件事与牧大人有关系,所以就开心的跑来通风报信了?”
田锐皱了皱眉,说道:“当然不是!大师如此帮我,我还要开心的出卖他,这样做,还是人吗?”
褚风铃愣了愣,接着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可是我家大师兄不是这样说的啊……”
牧青白拍了拍褚风铃的肩膀:“多见识见识就知道了,不要难过啦~!”
田锐老老实实的说道:“我本来没想着来的,但是大师要求我来,所以我就来了。”
牧青白点了点头,疑惑的说道:“这些话你本可以不说的。”
“我不能不说,牧大人是我的恩人,我在恩人面前还攻于算计的话,良心上过不去。”
牧青白有些头大的双手挠头,又使劲搓了搓脸:“真明牌啊?太侮辱人了吧!”
“这倒不是,这也许是尊重!”
“尊重?”牧青白顿时觉得有点意思。
“尊重对手,便是要在对决的时候不遗余力!”
牧青白一拍脑袋:“你这么说的话,好像也行!”
褚风铃有些担忧的问道:“牧大人……小和尚在到处搞事,你不做出应对吗?”
“做什么应对?我得罪的人太多了,根本没人可以为我所用啊。”
褚风铃顿时对自家宗门的未来产生的巨大的担忧。
自家宗门长辈做出的决定,真的是对的吗?
这时候,书院助学走了过来。
“牧侯爷,有客来访。”
“书院的客人?”
“您的客人。”
“我的?找到这来了?”
“是,需要卑职去把他们领来吗?”
“他们?谁啊?”
“忠武将军安稳。”
牧青白一拍脑门:“哎呀,坏啦,我忘了把江平下落告诉他们了。”
“牧侯爷?”
“算了,让他们来吧!”
褚风铃又担忧起来了,牧大人记性还不好,坏了,他不会真的染上痴症了吧?
助学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地上的鱼骨头。
牧青白不动声色一脚把鱼骨头踢进池塘里。
不多时。
安稳就来到了牧青白的面前。
“牧大人\/师爷!”
“行!先别说话,我知道,我错了,你们搁这追债呢?”
安稳顿时纳闷不已:“我以为你被其他琐事缠身,特地多等了两天,没成想,你是忘了!”
牧青白挠了挠头:“是这样的,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不帮!你已经说过了,我也明确拒绝过了,北狄计划是不可能实施的!”
“哎,不是北狄计划啦!我就说一句话,如果你不同意,我立马告诉你江平的下落,然后你立马就走。”
安稳无奈的点了点头:“你说。”
“小和尚是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是!”
牧青白乐了,扭头看向一旁的褚风铃:“你看,盟友这不就来了?”
“牧师爷,你又在想什么坏点子?”阿梓在安稳的身后冒出头来。
牧青白一把抓住,准备顷刻炼化。
“江女侠!我们来切磋切磋!”
阿梓吓得急忙挣扎:“我不做大侠了!我不做大侠了!”
牧青白还是不肯放过她,反手把她绊倒在地上。
安稳快看不过去了,“喂,阿梓,揍他啊!”
阿梓干脆躺在地上,指着牧青白说道:“我不起来了,我看是你丢脸还是我丢脸?”
牧青白惊奇不已:“哎哟喂,你怎么把我的精髓学去了啊?这还得了?”
牧青白也躺了下去,然后看向了脸都绿了的安稳:“我觉得他更丢脸。”
阿梓气得蹬腿:“你怎么一点脸都不要啊?”
“江女侠你都不要,那我要什么?”
“哼!你赢了!”
阿梓爬起来,看到周围不少人在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女孩子脸皮薄,哪怕阿梓是乡下孩子,也没法跟牧青白这样的新时代的流氓相比。
“起来啦!我认输了还不行吗!”
牧青白抱着手在胸前,躺在地上,好像躺在什么软榻上似的。
“我不,我舒服得很!是这样的!阿梓,当初在齐国皇宫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有个死在路边的太监?”
安稳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正想说话,却听见阿梓开口说。
“死在路边的太监……太多了!”
牧青白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安稳,“哎呀,你这家伙,人家阿梓早就走出来了,哪跟你似的,天天对齐国之事耿耿于怀。”
“不过我看到一个女孩。”
“女孩?”
“嗯,她在皇宫里抱着一个太监的尸体。”
牧青白挠了挠头,对褚风铃做出遗憾的表情:“你家前大师兄是好样的,我没见过他这么有种的人。”
褚风铃叹了口气,没说话。
牧青白看向了一旁,“阿梓,你现在是剑仙的亲传,我要你帮我去办一件事。”
“牧大人!阿梓办不了!”安稳连忙抢先开口。
“她能办!也就只有她能办!如果她办不了,那没人能办。”
“我不能办?”
“你办不了。阿梓,很简单而已,帮我去送一封信。”
话说到这,一直在旁的田锐知趣的告辞了。
牧青白点了点头,“不送。”
安稳也说道:“阿梓,我们走。”
“没要到江平的下落,你们就要走了吗?”
安稳顿时有些愠怒:“你真不给了吗?”
“哈哈,那你走吧,我过两天再让人给你江平的下落。”
“为什么是过两天?”安稳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安稳,我知道,你随我经历了齐国之变,回国之后心态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你想保全自己的家人,这没有错,但你的身份不允许自己不争。”
安稳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没想到牧青白的算计来得这么快,这么猛。
铺天盖地的就照着他的面门来了。
“就好像隗婉怡一样,她的身份也不允许她不争,所以你躲不掉的。”
“田锐已经去找江平了,而田锐是小和尚的人。”
安稳双目一震,看来牧青白与小和尚又开始神仙斗法了!
“不对啊,田锐不是去找药宗吗?”褚风铃奇怪的问道。
“是啊,田锐是这样说的,可问题是,这也是小和尚要他来这样跟我说的,既然是小和尚的话,那你觉得我该不该信呢?”
褚风铃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太够用:“不该吗?”
“嗐,给田锐的女儿找药宗医治,这是小和尚开出的回报,不是要田锐履行的义务,目前为止,我只能想到小和尚的目的是江平。”
安稳无奈极了,看来他没得选了。
牧青白将一份名单交给了安稳:“让阿梓以剑仙亲传的名义,去将这些人请来,当然了,不强求,他们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那就算了。”
安稳皱了皱眉:“所以,江大夫呢?即便我们答应了,你也不可能立马把江大夫的下落告知我们吧?因为你不相信我们会信守承诺!”
牧青白摆了摆手,“卯香菱…啊不是,褚风铃,你愿不愿意走一趟?”
褚风铃有些为难:“我得请示一下宗门长辈……”
这其中弯弯绕绕太多了,大人物的心思太沉了,他怕一不小心被人当枪使了。
“去吧。”
褚风铃也不废话,略一抱拳便走了。
“毒宗的人去了,如何?”
安稳将名单接了过来,看到名字的那一刻,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只是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安稳还是忍不住暗骂了一声:牧青白还有小和尚,这俩畜生真是坏到一个点上去了。
这份名单与小和尚当初交给镇北王秦苍的那一份几乎一模一样。
“世家门阀?”
“是啊,虽然说我在朝中得罪的人不少……”
安稳纠正道:“是很多!不是不少。”
牧青白苦笑道:“是是是,所以基本上不会有人成为我的助力,哪怕有,能给的帮助也微乎其微,所以啊,我得找一群敢为了利益而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疯子。”
“世家就是这样的疯子?”
“当然啦!只要我能分给他的利益够大,他们什么都敢干!”
安稳点了点头:“以剑仙的名义吗?”
“以剑仙亲传的名义,不过可以告诉他们,是我请他们赴宴。”
安稳嗤笑道:“说到底,还不是要借剑仙的威势?”
“是啊。”
“这件事你不如亲自与魏剑仙说?”
牧青白挠了挠头:“她还在京城吗?”
阿梓忽然跺了跺脚,气恼的说道:“师父一直在等你来见她呢!”
安稳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难为魏剑仙还一直记挂着你,你莫名其妙的死了,又莫名其妙的活了,照常人的做法应该四处拜访朋友,而你却一直当她做空气,看来她在你心里连朋友都算不上,就是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