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太师用他世间仅有的圣人声望将女帝送上了皇位。
而至今太师却什么都没有从女帝这里拿取。
按照小和尚定律,那太师的图谋也很大。
亦或者,太师压根就不图女帝什么。
不过就是一枚可以驱使着前进的棋子。
殷云澜沉着脸:“牧青白,朕做这一切,只给史书看!”
牧青白笑了笑,“那好吧~!”
“不要用这么轻佻的语气对朕说话!”
牧青白无奈的耸了耸肩:“我觉得陛下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将我留在殷国。”
“什么意思?”
“我认为太师的目光没有那么浅,也许太师会知道陛下您的动作,但是太师即便知道了之后,也就只会轻轻点头,赞许一句。但也就只是赞许一句而已。”
牧青白假做抚须的动作,压着声音,学了岑清烽苍老的语气,摇头晃脑:“不错,不错~你看,我们家陛下厉害吧?”
牧青白一转身,装了另一个观众老头,憨态可掬的点头哈腰:“厉害厉害,你扶上去的?”
牧青白又转身作抚须状:“是啊是啊,老夫扶上去的!”
“厉害厉害,名师出高徒,虎父无犬女。”
“哎呀,小孩子小打小闹,搞点小动静出来而已啦,哈哈哈,不足挂齿啦~!”
牧青白就这样水灵灵的演了起来。
演技实在滑稽,让人觉得好笑。
可是殷云澜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牧青白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是在嘲讽她。
砰!!
殷云澜将茶杯砸在了牧青白的脚下。
茶水溅了牧青白一裤腿儿。
牧青白立马站住,没心没肺的抱拳请罪:“臣罪该万死!”
“给朕滚!!”
“陛下,如果不想天下人将来提起您的时候,‘第一个印象就是:哎,天下第一个女皇帝,是太师扶上去的!’不应该做出何等功绩去堵他们的嘴!”
牧青白欺身上前,双手拍在龙案上,眼睛直视着殷云澜:“应该先杀太师!”
殷云澜被震得檀口微张,这等话即便是从牧青白的嘴里说出来,依旧让人感到无比震撼。
“牧青白,你跟太师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牧青白笑了:“我与太师能有什么仇什么怨,陛下您误会了,我跟太师都不认识。”
见他是这般回应,殷云澜更加笃定了。
“你跟太师指定是有点什么仇怨,不…不是有点!而是有很大仇怨!否则你不会对太师做出这等恶毒的攻讦!”
牧青白微笑道:“我对这世上自诩聪明绝顶的人都有恶意与防备!他们自诩凌驾天下众生,所以可以将万万人摆布于股掌之间,我也不例外!”
“这么说,你对朕也有防备咯?”
牧青白罕见的噎了一下,转而幽幽的说道:“陛下,咱就是说,人不可以这样自恋。”
殷云澜愣了一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牧青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等回过味儿来的时候,气得面红耳赤。
“牧青白,你!”
牧青白连忙伸手握住,避免殷云澜化指为掌扇在自己的脸上。
“陛下!你困不住一条野狗的!尤其是我这种无君无父的野狗!”
殷云澜都给气笑了:“你骂起人来连自己都不放过?你怎么不骂自己是白眼狼?”
“嗐,真正拥有超越寻常智谋的人,都是畜生!无外乎都是猛禽!”
“旁人都自诩鹰、虎,你却自诩是狗?”
“人们都以为野狗最弱,实际上他们忘了,只有家狗才是狗,狗一旦找回野性,那就是狼。鹰与虎是强大,但鹰飞久了要落地,虎也得卧眠,只有狼,是夜行的!”
“呵。”
牧青白真诚的捂着殷云澜的手,望着殷云澜:“陛下,听我一句劝好吗?”
牧青白的语气太过诚挚,就连殷云澜都有些不会了。
“陛下,太师这种层次的畜生,您这样有良心的人是没办法与之谋算的!但我可以,我来!我保证,将来史书上提起你时,不会有太师之名!”
殷云澜不动声色的将手抽还回来,“免谈。”
牧青白笑了,什么也没有说,抬手行礼告辞。
牧青白打开门,依旧是那副风平浪静的样子。
小和尚还跪在地上,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小声问道:“牧公子,怎么说?”
“陛下说免谈。”
“啊?都免谈了,您怎么还笑着啊?”
“我想起柴松了,柴松这个老东西说得真不错啊。”
“啊?柴松说什么了?”
牧青白笑而不语。
领导既然一开始说了不行,即便你说破天了,到最后结果也是不行。
但并非一开始领导说不行,你就不能坚持了。
一开始领导说的‘不行’与最后结尾强调的‘不行’不是一个意思。
但都是在维护领导的尊严。
通融这个词不必说出来,但是却在悄然中出现。
牧青白进宫的时候,暗中有许多人注视着。
牧青白出宫的马车,仍然被所有人注视着。
他们就只需要看着,不需要去打探什么消息。
因为牧青白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站在那里,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单纯就只是想看看牧青白的境况变化。
但是牧青白并没有什么变化。
风平浪静的进了宫,风平浪静的出了宫。
就好像最平常的进宫述职而已。
既然牧青白一如既往,那就看看宫里头,女帝陛下是什么态度。
可是,并没有女帝陛下的态度传出来。
既然没有传出来,那就说明女帝陛下没有态度。
没有态度意味着没有搓定心丸给他们吃。
那该害怕的还是会继续害怕,还可能更加害怕,害怕的同时会更加极端。
牧青白回望偌大的宫殿。
没有态度,对于牧青白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免谈’两个字就没有那么决然的否定了。
“你对陛下说了什么,她好像默许了你的北狄计划?”小和尚有些惊讶。
真不愧是小和尚啊!
牧青白什么都还没说,他什么都懂了。
牧青白耸了耸肩:“一些作为皇帝难以招架的诱惑吧。”
“都成为天下的主人了,还有什么是可以对她产生极大诱惑的?大到能掩盖北狄计划所带来的极端负面影响?”
“都说了是难以招架的诱惑了,一丢丢极端负面影响算什么啊?”
小和尚当然不理解。
因为这世上很难有人说,殷云澜的皇位得来不正。
明君的身后站着一位天下共识的圣人。
这是天下人都乐意看到的事,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可是牧青白看着就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