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目光微闪，压低声音确认：“娘娘觉得是太后？”
谢知意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目光点头，“在皇后的流言中，拆穿沈良人假孕的人是我，皇后之所以将这事栽赃给我，未必没有想借太后的刀来除我的心思。可惜太后有别的心思，没让皇后如愿。皇后只怕也没想到，太后不仅没帮她，还反过来借着流言往皇后身上泼脏水。”
寒露噗哧一笑，“皇后这会子只怕气死了。”
“皇后太急了，落于下阵，太后这步棋，可比皇后高明太多了。”谢知意勾唇一笑，“皇后这下，怕是顾不上再针对我了，她得先忙着应对太后的发难，还要查清崔嬷嬷病倒的真相。咱们正好可以隔岸观火，但务必仔细盯着宫里的每一丝动静，尤其是启元宫和寿颐宫的宫人，进出情况，以及崔嬷嬷那边的后续。”
寒露躬身应道：“奴婢明白，会跟霜降、李公公他们商量，安排好人手，定将各宫动静都盯紧了。”
确如寒露所言，余少云此时在启元宫内，大发雷霆，手边的青釉茶盏被她狠狠掼在金砖地面上，碎裂的瓷片混着残茶溅了一地，惊得殿内侍立的宫人齐齐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
“废物！一群废物！”余少云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发颤，连带着鬓边的流苏也晃动的厉害，“你们耳朵聋了吗？听不到满宫都在说本宫买通李太医、杀人灭口，栽赃淑妃吗？”
吟芳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额头渗出细密冷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娘娘息怒！息怒啊！这流言定是有人恶意挑拨，存心要毁了娘娘的清誉！眼下崔嬷嬷卧病在床，周嬷嬷又还没从老家赶回，底下人嘴杂，实在拦不住那些风言风语……”
“没有崔嬷嬷和周嬷嬷，你们就不会做事了？你们都是死人吗？”余少云厉声打断她的话，更生气了！
临时顶替崔嬷嬷的郑嬷嬷赶紧上前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经让人把那些嚼舌根最凶的几个杂役、宫女都拘起来了，各宫管事嬷嬷那边也都递了话，再敢乱传流言，便按宫规罚月钱、禁足！只是这流言已经散得太广，宫里人多口杂，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彻底压下去，但奴婢一定尽快让流言平息。”
她顿了顿，又躬身补充，语气里带着几分底气不足的谨慎：“奴婢还让小太监去了御医院那边打探，想问问太医们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也好提前防备。另外，崔嬷嬷那边奴婢也遣人去瞧了两趟，太医说她巴豆粉吃得太多，药性又烈，至少还得躺个三五日才能下床。奴婢已经嘱咐了她身边的人，务必仔细伺候，绝不能再出半点岔子。”
余少云脸色仍旧阴沉，不耐烦地皱眉道：“她的身子有太医盯着，不必多管，先把眼前的事给本宫办好了才是！”
郑嬷嬷眼中闪过一抹窃喜，皇后不关心崔嬷嬷，她也乐得不提崔嬷嬷，赶忙道：“是是是，娘娘说的对，奴婢应当全力查流言的来源，以及约束宫中人，不让他们胡乱传流言。”
说着，她偷窥了一眼余少云的脸色，接着道：“其实奴婢除了拘人罚钱，还让小太监们去御花园、回廊这些宫人扎堆的地方，故意散播说这流言是有人嫉妒娘娘位居中宫，故意栽赃陷害，好些宫人已经开始嘀咕是有人挑事了。”
“奴婢琢磨着，这流言明摆着是淑妃的反扑之计，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要借六宫规制挫一挫她的气焰！”
“嗯”余少云微颔首，在软榻上坐下，“说。”
郑嬷嬷咽咽唾沫，向前一步，小声道：“娘娘，奴婢想着，可以从两处下手，既能压下这晦气的风言风语，又能反过来挫挫淑妃的气焰，还能趁机除去一些隐患。”
“第一处，便是李太医的手札。如今眼下宫里人瞎传，说手札是您派人藏了，咱们偏要把这脏水还回去。您可着人去京兆府附近递些零碎话，就说秦商在李府失火次日，曾特意约了京兆府主事官私下饮茶，言谈间还旁敲侧击打听李太医案的证物去向，形迹十分可疑。”
“秦商是槐序营的统领，淑妃的护卫私兵，他的确可以在宫外代表淑妃。”余少云脸色稍缓，“看来，你是动了脑子的。”
郑嬷嬷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嘴上却谦虚地道：“谢娘娘夸奖，奴婢想着，张医女曾去长春宫，给淑妃身边的宫女谷雨诊治过腹泻，两人私下往来密切，大可以说，淑妃就是让谷雨收买张医女，悄悄取走了李太医的手札。这般一来，便能把‘私藏手札’的罪名扣回她头上，叫她百口莫辩。而且，还能借此除掉谷雨，让淑妃让淑妃折了一条最得力的臂膀。”
“好！此计甚好！”余少云露出笑容，“继续说第二处。”
郑嬷嬷见皇后脸上的阴云又散了几分，胆子便大了些，又往前凑了凑，继续说道：“至于第二处，便是沈良人假孕这桩事，这可是咱们一箭双雕的好机会！娘娘您想，淑妃早前去过永福宫，谁也说不清她是真去寻贤妃饮茶，还是另有图谋。就算她真的只是找贤妃，咱们也能把这事儿往她头上栽！”
“贤妃本就因沈家偏宠沈良人而心存芥蒂，咱们正好可以编排，说是淑妃暗中挑唆贤妃，给贤妃出了误导沈良人假孕的主意，贤妃为泄心头怨气便照做了。如此一来，既能把淑妃拽进假孕的浑水，让她洗不清干系，又能顺势将贤妃拉下马，除去后宫里一个能分走陛下关注的嫔妃。”
郑嬷嬷越说越得意，腰杆都挺直了些：“再者，您还能借着彻查永福宫的由头，奏请陛下督促慎刑司严查，明面上是要揪出幕后黑手还后宫清净，实则正好把这编排好的‘真相’递到慎刑司面前。届时任由淑妃和贤妃再如何巧舌如簧，也没法辩说清白，只能眼睁睁看着咱们把这脏水泼实！淑妃和贤妃相继失势，这六宫之中便再无人能与娘娘您抗衡，您的中宫之位只会愈发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