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康嫔含沙射影的贤妃沈落霞,却神情如常,宛若未听到康嫔所言,全当她所言是檐角风声,从耳边吹过,不留痕迹。
张燕呢轻摇团扇,眼尾微挑:“苏康嫔这话说得在理,沈选侍初入宫闱,能有多少恩怨?会往她身上泼脏水的人呀,要么是嫉妒她年轻貌美,要么就是与景莲苑失火之事脱不了干系。”
“张美人,事情尚未查明,还是......还是慎言为好。”郑金梅与张燕呢同居一宫,平日相处还算和睦,见状忙出声劝阻。
“不过是闲聊几句,皇后娘娘都未置喙,郑美人倒先来训诫我了。”张燕呢掩唇轻笑,眼底却掠过一丝冷意,“看来是我多嘴,惹人生厌了。”
郑金梅脸色一白,慌乱摆手:“我、我没有!岂敢嫌您烦,只是觉得......这话不该随意揣测......”
声线渐弱,神情满是无措。
周婕妤与她素有旧怨,见状冷笑道:“郑美人这话倒奇怪,难不成张美人说的不是实情?如今这词曲闹得后宫不宁,竟连议论都不许了?郑美人这般阻拦,是何用意?莫不是心中有愧,心虚了?”
“周婕妤,休要信口雌黄!我不过劝张美人一句,何曾心虚?倒是你才不清白!”郑金梅脸胀得通红。
周婕妤撇嘴道:“皇后娘娘您瞧,这后宫里连说句公道话都要遭人指责,也难怪谣言愈演愈烈。依妾身看,今日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沈选侍初来乍到,能得罪何人?偏生有人容她不得,又是纵火又是传谣,这手段当真是阴毒至极。”
“不过是闲话家常,周婕妤不必如此较真。”余少云瞥了眼淡定饮茶的贤妃沈落霞,目光微闪,“只是既然提到这词曲,倒不妨细细推敲。‘惑主娇娥灾作引’,分明暗指有人以色祸乱宫闱。景莲苑走水,正应了这句;而沈选侍入住景莲苑时日尚短,便遭此变故,难免引人浮想联翩。”
端杯抿了口茶,她接着道:“贤妃一向心思缜密,又事关令妹,依你看,这作词人是何居心?”
“皇后娘娘谬赞,妾身不敢担,依妾身之见,不过是有人见不得新人得宠,胡编乱造罢了。”沈落霞放下茶杯,轻叹一声,“事情闹得这般大,就连康嫔如此清心寡欲的人,也被卷入是非之中了。”
“贤妃娘娘这话说的,妾身不过听不得有人颠倒黑白,才斗胆说两句。若惹得贤妃娘娘不快,妾身在此赔罪。”康嫔欠身,话里却仍暗指贤妃是幕后推手,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也不知二人何时结了仇。
沈落霞虽觉疑惑,却未表露,淡淡笑道:“康嫔,景莲苑失火关乎宫中安宁,理当彻查,而非你我在此妄加议论。”
余少云从一开始便将沈落霞列为怀疑对象,虽与她相处多年,深知其城府深沉、手段高明,断不会留下这般明显把柄,但正如康嫔所言,后宫中能掀起风浪者寥寥无几。
她岂会让沈落霞岔开话题,即刻道:“贤妃说得有理,只是这彻查之余,我等身为后宫中人,亦需自省明辨。景莲苑之火、词曲之谜,若不拨云见日,只怕人心难安,后宫再无宁日。”
周婕妤立刻应和:“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等皆难安心。”
“娘娘说得极是,只是这自省明辨也需有个方向。否则如无头苍蝇般乱撞,岂不负了娘娘一番苦心?”康嫔幽幽开口,目光又瞥向贤妃。
“康嫔此言差矣,既然词曲中的‘惑主娇娥’指得是沈侍选,那么就表示,这人必是对沈选侍有仇怨之人所为,只要查一查,与沈侍选有仇怨的人就行了。”张燕呢笑道。
“张美人这话说的轻巧,皇后娘娘难道不知道这点吗?显然是查过了,一无所获。”康嫔冷笑道。
“康嫔,你言下之意,是本宫无能,连这等小事都查不清吗?”余少云冷着脸质问道。
康嫔连忙起身,行礼道:“妾身不敢,臣妾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本宫会冤枉了谁,还是担心真相大白后,会牵扯到你?”余少云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锐利,打断了康嫔的话。
“妾身只是担心此事会影响后宫安宁,并无他意。”康嫔辩解道。
“忧能伤身,康嫔还是好好养病吧。”余少云乐见康嫔攀咬贤妃,但绝不允许康嫔对自己出言不逊。
“娘娘,妾身就事论事,娘娘为何要动怒?”康嫔哀怨地问道。
康嫔的一反常态,透着古怪,让众嫔妃都不得不多想,究竟出什么事?
一直没出声的佳嫔谢知意突然道:“皇后娘娘,词曲是一首,单盯着一句查,怕是会有错漏。”
余少云闻言,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谢知意,略显赞许:“佳嫔此言有理,本宫倒是疏忽了。这词曲全篇,或许能透露出更多线索。”
张燕呢恭维道:“皇后娘娘英明,这样一来,无论是谁心中有鬼,都逃不过娘娘的法眼。”
沈落霞淡然一笑,“皇后娘娘,妾身斗胆建议,此事宜速战速决,以免谣言四起,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
“贤妃所言极是。”余少云目光一闪,“本宫会禀明陛下,着慎刑司王公公来彻查此事,词曲一案定会水落石出。”
众嫔妃都恭维地道:“娘娘英明。”
“好了时辰不早,我们该去慈宁宫了。”余少云起身,带着一众嫔妃,去给沈太后请安。
刚到了慈宁宫外,就看见宫女珍珠送陈晏出来。
余少云从凤辇上下来,露出关切神情,眼中波澜不惊,“陈大人,可是太后娘娘生病了?”
今天并非是请平安脉的日子,故有此一问。
其他嫔妃也纷纷从轿辇上下来,目光落在陈晏身上。
陈晏行了一礼,恭敬地说:“回娘娘话,太后娘娘贪凉喝了冰酪,又吹了穿堂风,有点头疼发热。开几剂驱寒的药,养几天就好。”
“珍珠,你们是怎么......”余少云不悦的瞪了珍珠一眼。
“带我去见姑母。”沈朝雾冲了过来,打断了余少云的话。
余少云脸色微沉,“沈选侍留下侍疾,其他人就不要打扰太后养病了。”
沈朝雾被留在慈宁宫侍疾,也就不能侍寝,其他嫔妃都看出了这点,可匆匆往里走的沈朝雾没有觉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