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大蕃十三王子阿史那·贺逻,在陆平的护送下,得意洋洋的踏进了内城。
大炎士卒早已在道路两侧列队相迎,只是白日里,手中却举着火把。
贺逻对此有些不解,但也没放心上,只是嘴里还是不断挑衅:
“还是陆府尹明事理,一眼就能看出那贱民心怀不轨,为本王子主持公道!”
“倒是那荀阳,奉命护送我等入京,却因一贱民而耽误正事!”
“稍后见了你们皇帝,本王子定要好好说说这事!”
陆平听得想翻白眼,但竭力控制。
苏润放眼远望,确认陆平走到合适位置,立刻挥手打出信号。
下一刻,苏润身后数十名士卒齐齐高喝一声:
“迎外使!点鞭炮!”
闻言,道路两侧的士卒立刻举着火把点燃引线。
只听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天响,轰隆轰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眨眼之间,外使团就被硝烟淹没,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饶是赵翊早有心理准备,都被这巨大的声势震的心脏空了一拍,更何况是没见过这阵势的外使?
当即,使团全都乱成一团:
骑马的,被发狂战马驮着横冲直撞,完全分不清楚里外人,战马马蹄高高扬起,重重落下,疯狂踩踏着自己人。
原本坐着轿子的各国公主,也因为抬轿的奴隶被惊吓,而东倒西歪。
赤狄九公主仆固鹿青翎,甚至滚出了轿子,被自己畜养的奴隶而踩了好几脚。
倒是两侧侍卫和陆平因为早有准备,撤入小巷,没有受伤。
至于那些冲出硝烟的发狂战马,在苏润一句“保护瑞王”的命令下,被士卒手持轻弩,当众扎成了刺猬。
至于上面的人?
不重要!
漫天的白烟中,高昂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赵翊心中畅快,竟也有心情跟苏润玩笑起来:
“一句没听懂,八成用他们部落语言喊救命!”
硝烟不多时就散去了,但混战的场面却并没有立刻停止。
待六七成使臣都平安时,方才还趾高气扬的贺逻依旧没能脱离危险。
他还没从方才震耳欲聋的声响中回神,更谈不上恢复理智控制马匹,即便是叶护阿史那·赤焰匐大声喊着,都没能让他恢复正常。
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勒住马缰,以免被甩下来。
原本,苏润还乐得看戏。
但不知为何,贺逻的战马突然嘶鸣一声,对着苏润和赵翊的方向急速奔来。
跟贺逻对视的一瞬间,苏润看出了他眼底的杀意。
不等早有准备的士卒举盾来挡,不知从哪儿飞出一柄长剑,飞速旋转而出,直削马头。
贺逻大惊,为了身体不被斩成两截,只得跳马求生。
“啊!”在地上翻滚的贺逻,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而后突然抱住腿,待再停下时,正好趴在赵翊和苏润正前方。
苏润灵机一动,学着熙和帝和赵叡平日的模样,轻抬手臂,扬声道:
“免礼平身!十三王子称臣之心,本官会如实禀告陛下!”
赵翊当即盖棺定论:
“按例,大蕃若称臣,可汗按亲王品级,王子按世子品级,十三王子对本王行大礼,倒也合规矩!”
两人一唱一和,给走近的赤焰匐,脸色干成了猪肝色。
只见他上前,冷笑着警告:
“黄口小儿信口雌黄,将两国邦交至于何地?”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设埋伏欲杀我等,这就是大炎待客之道?”
说完,又呵斥贺逻:“还不站起来!”
贺逻冷汗直冒,委屈得不行:“叔父,我……”
不是不想起来,可方才有人拿暗器偷袭他,他膝盖骨好像裂开,动不了了!
赵翊和苏润年轻气盛,又是皇亲国戚,无所畏惧。
闻言,纷纷不以为然地反击。
“区区鞭炮而已,我朝子民开业、成亲时常用,何来的埋伏?少见多怪!”
“真要埋伏,你们还能活着到京城?”
苏润瞥了眼地上的贺逻,杀人诛心道:
“十三王子看起来很忠心我朝啊,甘愿在此长跪不起!”
赤焰匐更加气怒,见状,贺逻突然有眼色了。
只见他身体一歪,直接躺在地上装晕,然后顺理成章的被人抬走,这才保住了最后一丝颜面。
虽然闹成这样,大蕃也不剩什么脸面就是了!
赤焰匐脸色依旧铁青,目光在赵翊和苏润身上来回扫了两回合,最后眼神定在了苏润身上。
他出使大炎前就派人搜集了苏润的情报。
他知道,自己化名范兴文,潜入大炎卧底的胞弟,就是栽在苏润身上。
而大蕃战败,也是因为这人研究的火器。
因着对苏润的高度关注,没进京前,他就知道苏润奉命接待他们。
此刻,冤家路窄,赤焰匐也不掩饰自己的恶意,阴恻恻道:
“自以为攀龙附凤,就敢如此嚣张,也不怕美梦破碎,成了蹄下贱泥?”
“驸马?当不当得上还两说!”
他们是打了败仗,可根基犹在。
他就不信,大炎皇帝会为了区区一个臣子,而使边境重燃战火。
先联姻稳住大炎,然后慢慢盗取火器机密,待时机成熟,再一举攻破大炎边境,长驱直入,攻入大炎帝都,取而代之!
苏润眸色微深,很快笑眯眯反击:
“怎么?叶护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怕活不到本官成亲那天?”
赤焰匐一把年纪,真跟苏润计较丢份,但不计较又不行,只能撂下句“等着瞧”,转身回了队伍,查看损失,组织列队。
苏润看着他走远,这才将衣袖下,随时都可以发出的暗器收回。
他刚松了口气,抬眼见一个狐狸眼男子走近,不住的打量他,目光似是挑剔似是满意。
这人穿着粗布麻衣,一副平民打扮,但朗月清风的气质,苏润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人不寻常。
但再不寻常,也不能跟买菜挑菜似的挑他,苏润警惕的瞪着这人。
结果,却听这狐狸眼男子突然对他来了句:
“你叫我一声舅舅!”
苏润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惊讶的想:
这什么毛病?
上来就占他便宜?
还舅舅?
怎么不让他直接喊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