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多了,往往就有人喜欢自作聪明。
杨无咎让众人献策,重点不是在策,而是想再考验他们一二,看看有没有人急于表现,反而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
可喜的是,三十个人都过关了。
赵安麾下现在还谈不上人才济济。
但随着他们的加入,并且给机会让他们将才华施展出来,那么不仅赵家军,就是整个西北都会有新气象。
而想要建立霸业,还需要更多这样的大才。
仅靠主动来投还不行,需要招揽。
赵安诸事繁忙,而且暂时也不好在明面上大肆招贤纳士。
所以杨无咎决定由他来在暗中推进这件事。
至于陛下是否会调刁莽回京这件事……
现在谁不知道刁莽是赵安的左膀右臂?
陛下是想压制他,而非和他撕破脸皮。
做这种事之前,陛下会一再掂量的。
赵家军再如日中天,最起码没造反,而且一直在打鞑子。
鞑子只要开启灭国之战,对他而言便是致命的。
孰轻孰重,他会分不清?
哪怕有人暗中怂恿,也有永安长公主在。
陛下没啥主见,可能会听皇后的、张魁的、六大世家的,也有可能会听长公主的。
虽没雄主之姿,对于赵家军而言也是好事。
将士、战马、粮草、兵器、士气……
可以说眼下赵家军啥都不缺,唯独缺时间。
对,时间!
还是要多操练!
百炼成钢。
只要再给一些时间,赵家军的战力有望继续飙升。
鞑子大举来攻时,也有更多与之周旋的余地。
刁莽其实也看出杨无咎是在故意给三十个大才挖坑,看看有没有人往里跳。
他笑了笑道:“不瞒先生,我也觉得陛下不太可能调我回京,只是如此爽快地封我为冠军侯,只怕是故意安抚赵家军,暂时不准备给赵百品封王了。”
杨无咎微微一笑道:“早晚都会封的。赵公不夺河谷走廊的肃州卫、瓜州卫和两大守御千户所,陛下会拖延,如今夺了,也是拖延,可能在许多人眼里,这算是对赵公的惩罚。”
“你觉得赵公是更在乎封王,还是这两大戍边卫,外加两个千户所?赵公夺取它们,不仅是为了打鞑子,同样是为了震慑陛下和六大世家!东出河谷走廊,可是很容易逐鹿中原的。有些事,他们可不能做得太过了!而且这样一来,今后咱们赵公也有了更多和他们讨价还价的筹码不是?”
想起先前张魁自以为抓住了赵安的把柄,作威作福,想要强压赵安和赵家军,刁莽忽然觉得这真特娘的解气。
今后只要他们敢造次,那么就将赵家军的兵锋东移。
虽然都不想让大靖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内乱,但他们欺人太甚的话,赵家军也会掀桌子的。
赵安这是在给他们立规矩啊!
齐王即便来了,也得遵守!
看到四下没人,刁莽小声道:“先生,您是高人,我就是个粗人。咱们都知道大靖气数已尽,可观赵百品似是没有太多那方面的想法,我都急死了,真想趁着天这么冷,把王渊让人织的那件龙袍给他披上……”
“哈哈哈!”
杨无咎捋须大笑道:“侯爷何必心急?赵公的路一直都在脚下,而不在嘴上!这世间诸事,以顺其自然最好,水到渠成次之,赵公有这天命在,不急,不急!”
“而且侯爷绝非粗人,你多此一问,是要为赵公问天命吧?这更是多此一举!等到春暖花开,侯爷再看这西北,定然会觉得天命缥缈,人定胜天呀!”
这老头……绝了!
刁莽如醍醐灌顶,连忙朝他一拜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后我会多叨扰,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求之不得。早在赵公尚是墩长时,侯爷能以曾经官居从三品的身份当他手下的一个兵,便是高人一筹了,你的富贵还没开始呢。”
“先生谬赞了!”
缓缓地转过身望向京城,刁莽的鼻子有些发酸。
如果妻儿还在,那该多好?
如今仇敌仍在,权势还更盛了。
不过在他眼里,那人已是一滩肉泥!
……
赵安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在家好好吃顿饭了。
周婉做了几道拿手好菜,还特意备下了好酒,准备和夫君小酌几杯。
她还穿着一身儒袍,束着秀发,从学堂回来后都没来得及换便下厨了。
只是她这端庄典雅的老师模样,也是怎么看都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之感。
赵安端起酒杯道:“周夫子,近日多有怠慢,学生敬你一杯,以表歉意!”
“夫君!”
周婉稍被调戏就脸红。
她抿着嘴低下头道:“你就别打趣人家了,我这就去把衣服换了。”
“千万别换……咳,不用换!”
赵安一把拉住她的玉手道:“快吃饭吧。太久没有听老师传道受业解惑了,今日当洗耳恭听。”
“现在谁还能给你传道啊?”
周婉拿出两封书信递给他道:“这是殿下和小瑶差人送来的。殿下的书信,我自是不敢拆。不过小瑶说,要不是你神机妙算,屯邪王就要被鞑子从天牢劫走了!”
“你虽人在赵家屯,却能预知鞑子的一举一动,连殿下都夸你既是大靖第一猛将,也是天下第一谋臣呢。”
赵安拆开永安长公主的书信,边看边道:“这件事并不难猜。屯邪王乃是鞑靼的一员战将,在鞑靼八王中不算受宠,也没行僭越之事。在冒衍王和角王被我杀了的情况下,鞑靼可汗肯定希望救回此王,这样在大举南下时也有更多人手可用,同时还能稍稍为十万鞑子筑京观雪耻。”
说到这,他猛地攥紧信纸,连叹了好几声。
周婉连忙道:“怎么了?”
赵安摇头道:“据殿下所说,有不少靖国人参与了营救屯邪王的计划,其中还有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京兆尹的一些巡捕,禁军的两个裨将……”
“鞑靼已经把京城给渗透成筛子了!我是有所猜测,但没想到这么触目惊心,小瑶还因此受了伤!”
“啊?”
周婉慌忙道:“她没有在信中提及,伤势如何?”
“没有什么大碍。殿下这次为了阻止鞑子劫狱,死了不少手下。陛下对她先斩后奏多有怨言,朝中还有大臣趁机参她。若我在京城,谁敢参她谁死!”
“殿下也是不容易啊!”
“可不,难得见她在信中向我发起了牢骚。张魁回到朝中后,六大世家势必会加快对朝政的掌控,她和丞相的压力会更大。不过,她说开春后,会带小瑶一起来西北。”
“真的?”
周婉展颜一笑,梨涡浮现。
现在天气已经没那么冷了,距离开春不远了。
分别了那么久,她们姐妹俩总算能够重逢了。
不过,她又有点忐忑,捏着衣角,支支吾吾道:“夫君,我……小瑶……”
“别紧张!”
赵安拍了拍她的玉手道:“你们都是我的夫人,没什么好尴尬的,真要尴尬,那也是我尴尬。”
“你尴尬什么?”
“先宠哪一个!”
“呀!”
周婉慌里慌张地掐了他一下道:“小瑶好不容易来一趟,到时我就住在城里吧。”
想什么呢?
好不容易团聚,谁也不能独守空房!
就是她们俩一个温婉,一个暴力。
这该咋掌控?
赵安真没这方面的经验,还得提前想想,别临阵磨枪,最终人家姐俩好,他却被推到院子里练枪了。
那才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