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看到没有,那就是鞑子!”
吕胜用腰刀指了指前方,然后满脸欣慰地看了眼身旁的吕三更。
真是黑得亲爹都不认识了。
看来没少挖煤,没少苦练。
身子骨都壮实了许多。
可这是赵安头一回把他从赵家屯放出来,他以前又没有上过战场,该教还是得教,该护还是得护着点。
再怎么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要是战死了咋整!
早已褪去桀骜的吕三更觑了他一眼道:“爹,我不仅看到了鞑子,还看到了角王。”
吕胜顿时两眼放光,恨不得打着灯笼找道:“在哪?在哪?”
“那么多年了,爹还是自以为聪明啊!”
吕三更摇了摇头,满脸沧桑道:“他们能够逃出九曲林,又逃过第一道封堵来到这里,而且还没有溃不成军,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龙首还在!”
“儿啊,你真特娘的长进了呀!”
吕胜朝着他的肩膀拍了一下道:“甚好!你要是再能把他找出来,我今后把你当祖宗供着都成!”
“老顽童,玩世不恭……”
吕三更瞪了他一眼道:“还找什么?劳心费力的!杀光不就行了!”
“……”
吕胜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但贼开心!
这才有个儿子样!
多亏了赵公啊!
此战过后,他必带着所有兵马归入赵家军。
他不在乎什么统制不统制的,能当个老兵就行。
看到他们还在那聊上了,角王气得肺都要炸了。
只是又不好发作,更不好询问。
“角王,你是不是很恼火啊?”
吕胜策马向前走了走,大吼道:“是不是很想知道王渊和封任如何了?我不方便说,还是再请一路兵马来告诉你吧!”
他话音刚落,钟玉带着数千踏白军从左侧赶来了。
角王直接破防了。
这又是哪路兵马?
怎么到处都是赵家军!
钟玉同样不管哪个是角王,大声道:“那个喜欢人妇和附庸风雅的王爷听着,你所派的往返肃州卫和西州卫之间的斥候都被我给宰了!”
“我们踏白军自成立以来,还没有正式参战过,今日便拿你们开刀了!你若是能逃过此劫,兴许能见到你想见之人,然后再当面质问。”
这是何意?
王渊和封任失败了?
那三万兵马呢!
角王心下巨颤,一度无法呼吸。
“杀啊!”
吕胜和钟玉已然联手攻打。
他强行调整,也没能调整过来,只得失魂落魄道:“战!”
可打到现在,又是一重又一重的生死关。
随行兵马差不多灯尽油枯了。
他们明明是豁命而战,却怎么看都像是在送死。
而且不是一个接一个死去,而是成片而亡,触目惊心。
角王的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
曾经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如今都成了不堪回首的笑话。
他的心气与傲骨,胆识与谋略,才华与学识……
所有的一切,都被击溃。
他感觉自己眼下就是个一无所有的臭乞丐。
赫赫王爷到沦为乞丐,不过一夜之间!
这比冒衍王还丢人!
他已经不想再逃了。
在这等天罗地网面前,注定徒劳无功。
奈何架不住数百忠勇护着他冲了出去。
吕胜和钟玉都专注于屠戮鞑子,没有追击。
吕三更甚至和老爹玩起了斩首比赛:“爹,我四个了,你得加把劲啊!”
“臭小子……”
吕胜哭笑不得道:“你这是要把爹给拍死在棺材里啊!”
“你不是一直躺棺材吗?”
“可爹还是想被你给拍进去!”
“也罢,为了不当‘棺二代’,那孩儿今日便成全你!”
……
角王在被手下带着逃了几里后,还是很抗拒:“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没用的!那臭娘们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你们听不懂吗?”
众兵欲哭无泪。
不是听不懂,而是不甘啊!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他们根本无法接受!
如果可以重来,他们宁愿和赵安打持久战,长年累月地耗下去,也不会相信什么谋划十载!
十载抵不过一夜!
这仗打得比那些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无情……
王爷娶了那么多人妇。
相信对此深有体会。
不然又怎会比他们还绝望?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
密集的马蹄声又来了,仿佛如约而至。
这次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角王挣脱左右搀扶,先是往地上一瘫,随后仰躺着望向天空道:“原来鞑靼的夜空这么黑……”
一人满眼泪水地提醒道:“王爷,现在天都亮了!”
“本王知道!”
角王难掩尴尬道:“此情此景,当赋诗一首啊,只是本王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你们说这该如何是好?”
赵大饼抹了下鼻子道:“我大哥说抽空会让人编撰一本《字典》,你要是现在给我磕一千个响头,喊一千声爷爷,我可以考虑烧给你。”
角王坐起身看了他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看到了绑在他身后的王渊和封任。
一个被拖拽得体无完肤,另外一个被打得皮开肉绽。
“你们!”
角王再也抑制不住了,扯着嗓子嚎唠道:“本王的三万兵马何在???”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
王渊已经被打击得疯魔了。
他狂笑一番后,龇牙咧嘴道:“自是……都死了!全军覆没了!一个没留!还有朕的人!石忠好歹还当了些时日的皇帝,朕呢?”
“角王,你许诺给朕的皇帝呢?你这又是死了多少?来,说给朕听听,让朕再乐呵乐呵!”
“全没了?”
角王怔了又怔,本来还想怀疑的,可在想起自己夜里的遭遇后,也是破声大笑道:“不多!也就六七万,全军覆没而已,哈哈哈!”
他笑得极有穿透力,比哭还难听。
赵大饼捂了一会儿耳朵道:“两位果然是一个想当皇帝,一个要做大汗的人,这前前后后葬送了十万兵马,在你们眼里不过十万蝼蚁而已,失敬失敬!”
“……”
角王和王渊神情一滞,只觉有无数鬼魂在向他们袭来。
他们打着冷颤,抖着双腿,闭着双眼。
然而,鬼哭狼嚎的声音却从他们的耳朵窜入体内,直接震裂了他们的心脏。
十万兵马!
那都是他们的心血啊!
不是他们想笑,而是现在哭都哭不出来了……
太惨了!
越想越惨!
越比越惨!
他们既恨透了赵安,也恨死了自己。
成王败寇。
如今唯一能奢求的便是不要成为京观上的一抹点缀……
“动手!”
赵大饼让人将数百鞑子给杀了,然后绑了角王道:“走吧,大哥等着你们筑京观呢,可不能让他久等!”
临近晌午的时候,赵安率众从九曲林中走了出来。
只要还在林中的鞑子,都被杀了。
那些陆陆续续逃出来的,也被许辽、吕胜、钟玉等人率众宰杀。
角王这会儿真成孤家寡人了。
赵安轻笑着走到他和王渊面前道:“二位,多谢!谋划多年,最终为我赵家军送来了十万首级,一座惊世京观,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要不让你们脚踩京观,当鬼帝鬼汗啥的,等你们过够瘾了,我再斩你们首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