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地内一片死寂。拾荒者们警惕的目光扫过夜璃,扫过阿依努,最后停留在岩石上那个散发着恐怖、混乱、毁灭气息的身影上。
何尘每一次痛苦痉挛带起的能量涟漪,都让空气发出轻微的扭曲,令人心悸。
“他…他是什么东西?”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带着刀疤的老拾荒者排众而出,声音沙哑,眼神锐利如鹰,“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比‘红潮’深处的怪物还可怕!你们会引来灭顶之灾!”
他认出了何尘身上残留的、属于“根瘤”共生体的那种混乱生命力和痛苦气息。
“他是人!是我们的同伴!”夜璃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追杀我们的,是青铜判官!你们觉得,是收留我们风险大,还是被净世军发现这个据点的风险更大?”
“青铜判官?!”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拾荒者中引起一片惊恐的骚动!那个如同死神代名词的最高裁决者!
刀疤老者脸色剧变,死死盯着夜璃:“你们…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我们毁了他们一个‘净水核心’的共生体守护者,”夜璃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拿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她没有提钥匙,但这句话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震撼。
毁掉一个净水核心的守护者?那意味着摧毁了净世军一个重要据点!这绝对是捅破天的大事!
刀疤老者眼神剧烈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收留这三个明显被净世军最高层追杀的烫手山芋,风险巨大。
但拒绝他们,万一激怒对方,或者对方临死反扑引来净世军…后果同样不堪设想。更何况,能毁掉净世军守护者的人…或许…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破烂长袍、拄着扭曲木杖、脸上布满奇异蓝色刺青的老妪,颤巍巍地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她的眼睛浑浊,却仿佛能看透人心。她没有看夜璃,也没有看刀疤老者,而是径直走向岩石上痛苦挣扎的何尘。
“大祭司!”刀疤老者和其他拾荒者纷纷躬身,态度恭敬。
老妪在距离何尘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浑浊的双眼凝视着何尘胸口那灼热闪烁的钥匙印记,以及他周身狂暴逸散的暗紫黑色能量。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沾了一点何尘身下岩石上流淌的暗紫色血水,放在鼻尖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她的身体猛地一震!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她猛地抬头望向天空那轮巨大的血月,布满刺青的脸上肌肉抽搐,喉咙里发出嘶哑、古老、如同梦呓般的音节:
“星…湮…血…钥…归…墟…”
“旧…神…的…低…语…应…验…了…”
“灾…星…亦…是…启…明…”
她猛地转向刀疤老者,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
“收留他们!用最好的‘沉铁岩’!隔绝他的气息!快!”
刀疤老者——“锈骨”部落的首领奎恩——脸色变幻不定,但大祭司桑娜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和话语中透露的古老预言,压倒了所有疑虑。
“沉铁岩!快!把‘沉铁渊’最深处的‘沉铁岩’搬来!”他嘶声吼道。
拾荒者们如同被鞭子抽打,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冲向谷地边缘一处被厚厚锈蚀金属封堵的洞穴入口,合力推开沉重的障碍。
一股比外界更加浓郁、更加沉滞、仿佛能压碎灵魂的金属锈蚀气息扑面而来。
很快,几块巨大的、通体漆黑、表面布满天然螺旋纹路的岩石被合力抬了出来。
这些“沉铁岩”沉重无比,触手冰凉刺骨,散发着一种奇异的、能够吸收和压制能量波动的场域。
它们被迅速堆砌在何尘周围,形成一个粗糙的、仅容一人躺卧的凹槽。
当最后一块沉铁岩落下,隔绝内外的瞬间,何尘身上狂暴外溢的暗紫黑色能量光晕,如同被无形的手强行按了回去!
那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和毁灭气息,被压缩在狭小的沉铁岩空间内,只留下岩石表面微微泛起的、不祥的暗紫色光晕和内部传出的、如同闷雷般的能量冲撞声。
“呃…啊…”岩石内部,何尘痛苦的闷哼声变得模糊而压抑,但每一次撞击都让厚重的沉铁岩微微震颤,表面纹路亮起又熄灭。
夜璃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但心依旧悬着。
隔绝只是权宜之计,何尘体内那毁灭性的冲突并未解决,反而在封闭的空间内更加狂暴地酝酿。
“大祭司,他们…”奎恩看向桑娜,眼神复杂。
桑娜浑浊的双眼依旧死死盯着沉铁岩,布满蓝色刺青的脸上肌肉抽动,仿佛在聆听着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
“血钥…星湮…归墟的低语…痛苦…燃烧…”她喃喃自语,如同梦呓,“旧神的预言…灾星…启明…一线生机…在…血与火的熔炉…”
她猛地转向夜璃和阿依努,枯瘦的手指指向夜璃:“你…水之灵…纯净…但被污浊世界排斥…你的力量…是引子…也是枷锁…”
又指向阿依努:“你…森林的女儿…自然的低语者…你的心…是抚慰…也是钥匙…”
最后,她指向那不断震颤、表面光晕明灭不定的沉铁岩:“他…燃烧的星…吞噬的煞…痛苦的钥…三者…需…在毁灭的熔炉中…找到…短暂的平衡…否则…星灭…煞散…钥碎…此地…皆化齑粉!”
桑娜的话语如同谜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夜璃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何尘体内的力量冲突(星海元婴的残余、狂暴的星煞秽能、钥匙的痛苦本源)已经达到临界点,强行压制只会加速爆炸。
唯一的生路,竟是在毁灭的边缘,利用她(夜璃)的水灵之纯净作为引子去“冷却”狂暴,阿依努的自然之心去“抚平”痛苦,在毁灭的熔炉中,抓住那一丝强行融合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