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落和燕清墨跟着一直等在门口的狄然,一路畅通无阻的就进入到了狄府西园,一个人也没碰见,狄落就知道,这是狄封之前都打好招呼了。
一直到宋婉婉的主院,狄然才停下脚步,顺便的也把燕清墨给拦了下来:“不好意思,燕王爷,我家老爷和夫人有话想单独跟落少爷聊一聊,您在这等一下可以吗?”
燕清墨能说不可以吗?!
他都知道宋婉婉想说什么了,可还是很想跟狄落站在一起,帮她壮壮胆子,只可惜,人家不让他进。
狄落给他一个眼神,让他稍安勿躁。
无奈,他只好点点头同意了。
狄落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房间里传来了宋婉婉的说话声:“进来。”
狄落这才缓缓推开了门。
一进门,狄然就十分有眼力见的将门关上了。
狄落转回身,宋婉婉毫不掩饰的打量着狄落,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她眼神一顿,指着她戴着的面具淡声道:“摘下来。”
宋婉婉这气场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大,听着她的吩咐,狄落忍不住一抖,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了狄封的身上。
也不知道宋婉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连站在一边的狄封也不知道他夫人到底想干什么。
“夫人......”
狄封迟疑的低声想要问一句。
宋婉婉一抬手,阻止了他说话,目光始终没移动,只是冷静的盯着狄落。
狄落迟疑了好半响,最终只能是叹口气,抬起手轻轻摘下了面具。
瞧着狄落脸上新鲜出炉的伤口,狄封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步走到狄落面前,皱紧了眉头问道:“刚刚还没有,你这是...自己弄的?!”
狄落有点难堪的轻声嗯了一下:“伯父,对不起,是侄女想当然了,没考虑太多,不过您放心,我这张脸是祸害,只要,没有这张脸,那所有人的注意力就不会落在侄女身上,这样,侄女的身份就不会被暴露了,只要不暴露,就不会连累你们。”
狄封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你...你这是何必呢?!”
狄落有些胆怯的目光转到宋婉婉的身上。
很有必要的,如果但凡有一个人因为她而枉死,那她就是万死而不辞的,她本就罪孽深重,因为她这样的人丢掉生命,不值当的,真的很不值当,她已经在地狱了,不想把无辜的人也拉下去。
宋婉婉从狄落摘下面具开始,就一直没说话,此时跟她对上视线,宋婉婉神情莫名一顿,她忽然站起身,指着狄封道:“你出去,把门带上。”
狄封害怕宋婉婉冲动,她平常的时候脾气就很暴躁。
对他暴不暴燥的都无所谓,那是他夫人,他愿意包容她,但是,狄落毕竟是个小女孩,说话太重了,不是伤她自尊吗?!
本来狄落就十分敏感,心思深重,他怕夫人一句话没说对,万一狄落冲动了怎么办?!
那都没准啊。
“夫人,有啥话咱们好好说。”狄封苦口婆心的劝着她夫人别生气,好好说。
宋婉婉是一眼都不看他,只是指着门口,再次重复了一句:“你出去。”
狄落给狄封一个放心的眼神,也同意让他先出去。
狄封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见谁都不搭理他,无奈,只好拉开门先出去了。
前脚他刚走,后脚门就在他身后关上了,带起了一阵冷风,激的他一缩脖子,这心就开始往起揪,若是宋婉婉埋怨狄落怎么办?!
埋怨她给大家带来麻烦。
燕清墨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看见狄封也被撵出来了,他这心一下子就紧张了:“狄将军,你怎么也出来了?小落呢?”
狄封朝里面努了努嘴,叹了口气,也不嫌脏的坐在了地上。
他夫人主意很大,也特别执拗,她若想做成的事,就没有人能阻止的了她,就连他这个与她同床共枕几十年的枕边人都没有办法改变她的性格,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狄落不会生气吧。
房间里,宋婉婉盯着狄落的脸,往前走了一步。
狄落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宋婉婉瞧着她的动作,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怕我?”
狄落紧张的屏住呼吸的摇摇头:“没有,没有。”
“没有,你躲什么?”
“我......”
狄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泄气的什么都没说出来。
宋婉婉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看着她的脸,看着她忐忑不安的眼神,她忽然抬起手,轻轻落在了狄落的没受伤那一面脸上,慢慢的抚摸着,嘴里也是很温柔的低声道:“在军营里很辛苦吧,你真的很棒,若是你母亲在天之灵肯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狄落一下子愣住了。
她呆呆的看着宋婉婉,宋婉婉抬手就把她抱在了怀里,手在她背后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嘴里喃喃的安慰她:“以后有伯母在,伯母会保护你。”
狄落没想到,宋婉婉竟然没生气,她甚至提都没提,只是轻声的安慰她,抱着她,像是哄着小宝宝一样。
她的眼睛里忍不住慢慢沁满了泪水,她抬手抱住了宋婉婉的肩膀,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处,无声的哭了出来。
她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在别人的软言安慰中保持冷静,她实在太需要一个人的夸赞,太需要一个人的肯定了。
就算她走的路有多艰难,只要有人认同,那她就绝不后悔。
好好地发泄一番后,狄落才擦干泪水,低声道:“伯母,您不会怪我吗?!”
宋婉婉听狄封解释过狄落到底在做什么事,于公于私她都应该阻止她的,可是...这种事情如果是放在她的身上,她可能做的比她还要疯。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仇恨都能忘记,那这个人大概也没什么活着的价值了。
宋婉婉想了一下,歪头看着她,伸手在她红肿的眼皮下面按了按,满不在乎的问道:“那你会害了我们吗?”
狄落立刻抬起手就要发誓。
“伯母您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就算是死,我也会悄无声息的死去,绝对不会给你们造成一点点的麻烦。”
宋婉婉抬手按在了她的手上:“别说死啊死的,多不吉利?若是能成功,希望你成功,若是不能成功,我只希望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的活下去,你父亲母亲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狄落一顿,问道:“您和我母亲......”
宋婉婉笑道:“你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也是我的至交好友,虽然嫁人后没见过几次面,但是,我们每年都有书信往来,你与你母亲长得真的很像。”
说话间,宋婉婉起身去书房,找到了狄夫人亲笔信,递了过来:“你看。”
狄落神情一怔,蜷了蜷手指,好一会儿才接过来。
打开一看,真的是母亲的笔迹。
当年狄家宅子里的东西都被人烧的烧,扔的扔,她那时还小,根本就想不起来收一些母亲的遗物来怀念。
她几乎要忘了母亲的笔迹了,没想到竟然在宋婉婉这里看见了。
她抱着仅剩的书信,激动的再次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