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顾墨三的话,张文柏眉头一皱:“投入如此庞大的作战,怎么可能寄希望东瀛人顾忌国际影响,不对津门出兵?”
“这里是要地,不但威慑北平故都,再往北就能截断山海关威胁锦县。”
“一旦局面真成这样,梅坚毅统辖的几个省就要一分为二。”
“他又是晋省起家,尤其是晋阳兵工厂,更是军需来源重地。”
“铁路被截断物资运不到关外,前线的仗还怎么打?”
“更不要说,一旦东瀛人再拿下北平,铁路直通晋省。”
“到时候就该是第三集团军的部队,疲于奔命。”
“大家都知道,一静一动之间,没准儿就会露出大破绽。”
张文柏几句反驳,顿时让顾墨三瞪着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到底是哪头的?
没看总统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吗?
“事已至此,这些假设就不要再说。”
谭凯申没好气的说了一声。
不但对张文柏不满,对顾墨三同样也不满。
他对津门租界的事儿,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听。
知道的都知道,东瀛人就津门的事情向国联告状,不过是一步闲棋。
新的国联调查组也不过刚刚组建,连选哪国人当团长还没有定论。
只这一点看,国际社会明显是准备袖手旁观。
东瀛人能得到的,最多不过是一些国际舆论同情,可以说一点用处没有。
但国内的舆论反应,却恰恰相反。
东瀛津门租界一战而下,持顾墨三这种论调的饱学之士是有一些,但是架不住平民百姓欢呼雀跃。
他是眼睁睁的看着梅坚毅的声望,再上一层楼的不说。
也不可避免地被舆论拖出来比较鞭笞。
至今,期盼梅坚毅出任总统的呼声此起彼伏,还未消散。
每每在报纸上见到这样的新闻,他就免不了要生一顿闷气。
心里也更清楚,如果这一仗,真的被梅坚毅再胜,这样的呼声怕是就要成为现实。
一句话结束了有争执的话题,谭凯申又道:“津门距离沧县极近,第三集团军在津门屯驻重兵,肯定也囊括沧县一带防守。”
“现在我忧虑的是,梅坚毅几处要地都布下重防,东瀛人会不会选择蓝岛登陆。”
“你们也知道,韩向方是不怎么听指挥的,如今又深受梅坚毅威胁。”
“一旦他和东瀛人媾和,被动的可就是国府了。”
韩向方的第三路军虽然下辖三个军,但不过五六万人马。
保境安民,维持他在鲁省的土皇帝位置尚可。
可一旦梅坚毅对他动手,不是一合之敌。
以这家伙秉性,借道这种事儿不是做不出来的。
无非就是假装抵抗不支,混淆一下舆论而已。
而且他名义上隶属国府,未尝做不出向国府求援,把责任丢给国府的勾当。
一旦局面成了这样,进退维谷的就成了自己。
不出兵,挨骂。
出兵,引火烧身不说,也会破坏他的长远计划。
“从蓝岛到冀省可不近,如果只是借道,东瀛人也不敢放心吧?”
手里握着烟斗的唐益之蹙眉说了一句。
老军阀了,论资历谭凯申差他十万八千里。
当年他争霸湘省的时候,老谭还在沪城欠了一屁股债,四处躲债找江湖人拜码头呢。
所以如今虽然以谭凯申为尊,但在抽烟这种小细节上,他是不屑于拍马屁的。
至于谭凯申打的算盘,虽然极为保密。
但在他的位置,从一条条调动命令,就能窥探一二。
知道他是担忧战争一开始,就迫于舆论陷进去,就眼巴巴的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这种谨小慎微,前怕狼后怕虎的作风,他是瞧不上的。
扛枪这么多年,他就明白一个道理。
外界的声音都是聒噪。
只要部队听自己的,那就屁事没有。
做什么事儿就放心大胆的干,畏手畏脚不豁出去,注定成不了事儿。
“我觉得总长说的在理,距离是个问题。”
何敬之点头附和。
他也不知道梅坚毅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不过回头还是要提醒对方一句,以防万一。
顺嘴的事儿,却能落一份人情……感谢总统提醒!
“但愿如此吧。”
还是有些忧虑的谭凯申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还是要提醒韩向方,大义为重。”
“是。”
钱慕尹应和一句。
又谈论了一阵东瀛人的排兵布阵,一次小范围军事会议到了尾声。
至于张文柏问出不出兵……这个问题谭凯申选择视而不见,不做理会。
他先是叮嘱钱慕尹,尽可能地多掌握情报,又扭头看向了何敬之:“给梅坚毅拨的军费,行政院准备妥了吗?”
“他们的一百万明天就能交付。”
谭凯申点了点头,又嘱咐:“这事儿要大张旗鼓宣传。”
“要让民众知道,国府是坚决支持,第三集团军对外作战的。”
“明白。”
何敬之点着头,心里有些想笑。
答应梅坚毅的这笔款项,他是整整磨了一个多月,才磨到谭总统点头同意的。
如今看他样子,想必是肉疼到了极点。
几位官长离开,胡琴斋几个人却留了下来。
等到办公室的房门一关上,他就抱怨了起来:“校长,何总长那里扣了我第一军一笔五十万的经费,说是要缓一个月。”
“我手下的部队,不说下个月的饷银没着落,现在就连驻地的房舍,还有不少都是借用的。”
“将士们怨气很大。”
“没给你?”
谭凯申诧异。
为了筹措给梅坚毅的二百万,他也是强令行政院批了一百万特别经费。
又让何敬之想办法腾挪一百万。
倒是没想到,腾挪来腾挪去,竟然腾挪到了第一军的头上!
“这个何敬之,真是一点不知轻重!”
他抱怨一句,又是心疼的厉害。
算上这二百万,还有给汤阁臣,最后却被梅坚毅笑纳的二百万。
前前后后,四百万都喂了这家伙。
再加上意料之外的扩军还有增添装备,年初的军事预算,因此变得处处捉襟见肘。
超是肯定要超的,让他头大的是,超出来的这部分去哪里搞。
为这事,大舅子已经和他拍了桌子。
怎一个愁字了得?
忧愁着,他安抚了胡琴斋一句:“这事儿我会过问,总之不能耽搁第一军的建设。”
“训练的事情,你们一定要多多用心。”
“是!”
胡琴斋一个立正:“请校长放心,学生一定不负校长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