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骤生，吓到差点把脑袋缩进肚子里的汤阁臣，再回头的时候，身后的一众侍卫已经被解决干净。
他目瞪口呆，一旁的副官也是瞠目结舌。
好在年轻人反应快，短暂错愕之后，一撩衣襟就要拔枪。
“砰！”
一声枪响，枪还没举起来的副官应声倒下。
开枪的是第七旅副旅长苗剑秋。
他撇嘴露出一抹冷笑，枪口一转又指向了脸色刷白的汤阁臣：“汤司令，梅长官特意嘱咐我对你讲一句话。”
“他这个人，从不记仇。”
话落枪响。
汤阁臣连怒喷的机会都没有，随着后脑勺绽出一朵血花，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目睹这一幕，一旁的王鼎方又看了看身后倒了一地的侍卫，重重的叹了口气。
而一旁的苗剑秋这时把枪收起来，道：“首恶已除，请旅座下令全城抓捕汤臣阁亲信。”
这一晚的上营，其实历经了两次兵变。
火车站诛杀汤阁臣是一次。
至于另一次，是苗剑秋在两个小时前发起的。
几天联络，纠集了第七旅一帮少壮派，把王鼎方堵在旅部要他表态，第七旅反对汤阁臣。
理由有二。
第一，汤阁臣背叛国家。
第二，汤阁臣背约弃盟，向江宁输诚。
至于接下来第七旅的去向，当然是回关外抵抗外敌保家卫国。
形势所迫，同时也对汤阁臣接受江宁直接任命很不满的王鼎方，犹豫一番之后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心里清楚，苗剑秋这家伙已经彻底背离了少帅。
第七旅是精锐，行动迅捷。
轻而易举就解除了上营卫戍旅的武装。
之后又在车站坐等汤阁臣自投罗网。
现在大局已定，苗剑秋是装都不装了。
这时苗剑秋督促他下令铲除汤阁臣亲信，王鼎方又叹了口气，苦笑道：“他们还能跑得了吗？不过不能再杀人了。”
“请旅座放心，梅长官说只诛首恶，协从只要态度良好配合，可以从轻发落。”
苗剑秋说着，又道：“旅座，那咱们这就回旅部布置？”
“好。”
王鼎方点头，又看了一眼已经死到不能再死的汤阁臣，一时间内心也是伤感的厉害。
少帅是彻底回不来了……
回到旅部，走完过场。
等一帮人按照苗剑秋的安排，各自匆匆离去之后，王鼎方点起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对苗剑秋笑道：“梅总司令没说怎么安排我？”
他不觉得自己因为被裹挟搞掉了汤阁臣，就算是立功。
这事儿本来就是苗剑秋主导的。
非要拉着自己，不过是不让第七旅因为意见不同分崩，反而坏事儿。
再加上之前自己又拒绝了荣山和李松石的招揽，非要一门心思的给少帅效死忠。
王鼎方不觉得自己还能再有机会。
他也没了这样的心气。
少帅对他不薄。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他除了满心愧疚，什么也没有了。
“不清楚。”
苗剑秋摇了摇头，伸手拿起王鼎方放在桌子上的烟盒，一边抽出一支，一边道：“不过卑职倒是听戴处长说，梅长官有话，说谁拿了汤阁臣的脑袋，谁就是上营警备司令。”
王鼎方眼睛一眯。
“旅座待我不薄，这些年也多赖旅座提携。”
“卑职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
苗剑秋冲他笑了笑，点起烟又道：“如果梅长官这话是真，这警备司令，卑职以为非旅座莫属。”
“至于卑职，威望不足资历太浅，坐上去只会烫屁股。”
“而且卑职人年轻，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所以过几天去奉天面见梅长官，卑职会主动要求。前往鸭绿江前线备战杀敌。”
“乱世功名马上取，从我投身入伍那一天，就把这话奉为圭臬。”
“眼下，正当其时。”
听着这一番话，王鼎方有些惊讶了。
他怔怔的看着苗剑秋，感觉都有些不认识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副手。
苗剑秋倒是知道他的想法，笑道：“这话听着像吹牛，以前是不好对人讲的。”
“不过这是卑职的心里话。”
说着，苗剑秋又有些感慨起来：“主要是这样的想法，放在之前的奉军，已经不合时宜。”
“老帅几十年的人情世故，咱们奉系内部早已经是各种人情关系繁杂，年轻人想要出头很难。”
“旅座你头顶有汤阁臣于孝侯万树常这些人压着，我头顶又有旅座你们这些前辈压着。”
“偏偏奉军又在走下坡路。”
“你们不升，我们怎么升？”
“有关系没本事的按部就班，有本事没关系的出头无望，人心就是这么散的。”
“只从这两点看，现在梅长官的部队恰恰相反。”
“部队拉起来的时间不长，没那么多盘根错节的人情关系。”
“如今又成气象，梅长官怎么看也是野……志向远大。”
“正是我这样的年轻人出头的好机会！”
如果说刚才只是惊讶，等苗剑秋这一番分析完，王鼎方就是震惊了。
所以，东北军走到今天这一步，根子其实是在这里？
他愣神着，好半晌才摇头苦笑：“看来我真是老了。”
“旅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苗剑秋笑了一声。
又嘬了最后一口烟，在烟灰缸里用力摁灭烟蒂，道：“旅座，通电吧。”
……
上营兵变，汤阁臣被杀。
消息传出来，人在江宁的谭凯申都麻了。
通电不止列了汤阁臣通敌罪状，更说热河军队将在整肃完成之后，要返回关外抵抗外敌。
这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至于为什么不明说以后要唯梅坚毅马首是瞻，这点更是气人。
梅坚毅这个王八蛋倒是精明，一点口实都不落人！
自己刚刚成立的五十五军……
思及此处，身穿睡袍的谭凯申陡然一惊，抬头看向钱慕尹道：“那三百万军费？”
“除了之前已经交给汤阁臣的一百万汇票，另外还有一百万昨晚刚从津门秘密启程，卑职已经让人紧急拦截。”
钱慕尹回答着，脸色有些难看。
携带汇票的几个人乘坐火车直奔上营，现在只能期待他们一到上营就能听闻消息，别傻乎乎的送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