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虎符就要落到陆寒枫手里,江漫雪大惊,迅速爬上床将东西收入怀中。
陆寒枫扑了个空,但并未生气。在他看来,这东西落到江漫雪手里还是落到他自己手里,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是他的东西,谁都不能动。”
江漫雪冷静的将东西放入自己怀中,眼神淡淡的落到慕言的身上。“他说的是真的,对吧?你一直都知道这些?所以,从始至终你都在骗我,对我的那些帮助,也只是出于愧疚。是吗?”
“不是。我是在几个月前才知道这件事的。而爱你,在更久以前。阿漫,对不起,我……”
江漫雪露出灿烂的笑容。
“不是就好。”
不是,就说明慕言对她的这份感情是纯粹的,这样,江漫雪的心里好受很多。
她雪白葱葱的玉指轻轻掏出怀里的丝绸绣帕,细致地将慕言唇角的血迹一点一点揩去,动作无比轻柔,仿佛在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还有,不要说对不起,虽然我现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即便你的父亲有错,那也跟你无关。冤有头,债有主。该是谁的因果就是谁的。就算需要复仇,那这个对象也不该是你。阿言,我要你活着。”
陆寒枫听得黑了脸,想要阻拦,却被剑锋快步拦在面前。
压低声音警告,
“我奉劝你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敢在王府的地盘撒野,你最好掂量掂量。”
剑锋虎目圆睁,凶神恶煞地瞪着陆寒枫,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见过歹毒的,没见过这般歹毒之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爷都这样了,他还在江小姐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神女死的时候,王爷还是个小小的婴孩,正是被体内的毒素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时候。上一辈的恩怨与他何干?偏偏这人一上来就故意带节奏,什么仇人之子,什么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是赎罪。
老皇帝的罪孽,干他家王爷什么事?
他家王爷的这副残破的身子,也是老皇帝和皇后的杰作,他本就是受害者,他找谁说理去?
剑锋已经忍了这个人许久了。从他刚刚闯进来开始,他就已经看他很不顺眼了。刚刚看他趁着慕言病重说不了多少话,在边上一个劲儿地挑拨离间。剑峰恨不得上去捅他两刀。
可是王爷没发话,他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江小姐明理,没有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归咎在慕言身上,不然他家王爷临死前还要被心爱之人憎恨,怕是死都死不瞑目了。
慕言面上满是幸福。
他艰难地抬手,轻轻按住江漫雪忙碌的小手,不舍地握在手心摩挲。
他的呼吸已经很困难了,薄唇半张着,如同破旧的风箱,呼哧呼哧的。
“阿漫,你听我说,以后,就让陆寒枫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吧?你知道吗,你的父亲是一个寒门状元,一招高中成为天子门生。父皇看重他的才华和俊美的样貌,便交给他一向秘密的任务,那就是——蛊惑你的母亲,得到她的爱意,趁她放松警惕再将人生擒。”
“你的母亲是苗疆神女,是外界盛传祸国殃民的妖女。一开始,你父亲听信谗言,也以为你母亲不是好人,便想着为民除害,直到真正见到你的母亲,他这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后面的事就水到渠成。你父亲爱上了你的母亲,写了折子告诉父皇他的所见所闻,求父皇放弃之前的计划,饶你母亲一命。可他不知道的是,父皇要的,自始至终都是你母亲的心头血。”
“于是,父皇假意答应你父亲的请求,恩准他带妻子进京。却在暗中布下杀手,将你父亲截杀,将整个神女一族赶尽杀绝,将你母亲生擒。”
“你母亲性子倔,知晓事情的原委,又得知你父亲去世,竟当场自戕。”
江漫雪震惊地捂住嘴唇。
慕言说得急了,再次咳了起来。他咳得很厉害,像是要将自己的肺整个咳出来一般。
可是这一次,江漫雪没有上前给他顺气。因为她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炸得找不到自己的思绪了。
怪不得印象里,她跟母亲生的没一处相似的地方。不仅如此,她跟江玄也不像。还有外租,表哥表姐们,如今仔细想来,竟没一个与她样貌相似的。
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她的亲人?
那他们是谁?
剑锋急忙给慕言喂了口水,这才压下他剧烈的咳嗽。他直起身,沉声道,
“接下来的,就让属下告诉小姐吧。三年前,也就是太子偶然遇到你,当场惊为天人,发誓非你不娶,皇上觉得你的身份低微,配不上太子,当场反对,结果太子竟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养心殿门口整整三日。”
“皇上震怒,又不想跟自己最得意的儿子闹僵,就打算秘密处决了你。”
“结果,派出去的人偶然发现你的身份不一般,就这样,在天家的情报网的插手下,你的身份暴露了。因为你的样貌跟你的母亲实在是太像了。”
“那他为何没取我的心头血?”
“传闻,神女的心头血能驱邪避灾,延年益寿。但需长期服用。”
江漫雪懂了。
皇帝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动手,是因为取心头血十分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长久之计,就是等她生下下一位神女,再开始取血。
这般歹毒,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阿漫,神医谷谷主,你的外祖父,就是之前神女的左右护法,我死后,他们会保护你的。本想帮你手刃仇人,可惜我这身子太不中用,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阿漫,答应我,好好活着。”
江漫雪垂下眼帘。纤细卷翘的睫毛如同一把把小扇子,在她光洁娇嫩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突然,她抬起头,说自己想跟慕言单独待一会儿,让其他人先退下。
陆寒枫不太放心,却被剑锋强势带走了。
屋里只剩下江漫雪和慕言,江漫雪指尖轻抚慕言的侧脸,突然,指尖轻挑地勾起慕言的下巴,笑得坚定,一字一顿道,
“阿言,你我恩怨牵扯颇深,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