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此时,颜惜娇正蹲在一个半旧的大木盆前,埋头清洗着一把沾着新鲜泥土的青菜。
水珠沿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滑落,溅在盆边粗糙的木纹上。
她身着素净的侍女布衣,袖口洗得有些发白,却丝毫无法掩盖那惊心动魄的美貌。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即便是在这烟火缭绕的灶房,也自有一股清雅脱俗的气质,仿佛误入凡尘的仙子。
空慢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射出毫不掩饰的贪婪之光,如饿狼发现了鲜美的羔羊。
他脸上松弛的横肉费力地挤成一个令人作呕的谄笑,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
他全然不顾旁人,涎着脸,脚步虚浮地就朝颜惜娇凑了过去。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长得可真水灵!”
“啧,瞧瞧这脸蛋,这身段,怎么在这儿干洗菜这种粗活啊?多伤手!”
“来来来,让佛爷我好好瞧瞧……”
说着,一只肥厚油腻的手掌,便肆无忌惮地朝颜惜娇的脸颊探去。
颜惜娇眉头倏地紧蹙,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厌恶和怒意,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污秽之物。
她猛地侧身避开那只咸猪手,动作干脆利落,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声。
她站起身,挺直脊背,冷冷地盯着空慢,清冽的声音如碎冰相击,清晰地回荡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厨房里。
“哼!这大雁寺的和尚,果然全都是一丘之貉!”
“一个个披着袈裟,行的却是禽兽勾当,见色起意,哪里还有半分清规戒律可言!”
这当面的指斥如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空慢脸上。
他脸上那恶心的淫笑瞬间僵住,随即扭曲变形,化作一片狰狞的暴怒,额头青筋暴跳,小眼睛里凶光毕露。
“给脸不要脸的贱婢!敢在佛爷的地盘上撒野?”
他气急败坏地指着颜惜娇和她身边的楚奕,朝着厨房里几个正停下手中活计的帮厨和尚嘶吼道:
“来人!给我上!”
“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敢顶撞佛爷的腌臜东西轰出去!”
“立刻!马上!”
那几个帮厨和尚面相也透着几分凶悍,闻言互相看了看,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有的放下了菜刀,有的撸起了僧袍袖子,迟疑着就要上前。
一旁的年轻和尚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冷汗如浆,拼命地跺着脚,声音都变了调,尖声叫道:
“空慢!你疯魔了!”
“快住手!这是淮阴侯!是楚侯爷!陛下身边的红人楚侯爷啊!”
他急得几乎要扑上去捂住空慢的嘴,手指颤抖地指着楚奕。
“淮阴侯?”
空慢和尚被这突如其来的名号吼得愣了一下,肥硕的身体顿了顿,绿豆般的眼珠转了转。
但仅仅是一瞬,那点微弱的迟疑,就被更深的蛮横和愚蠢驱散。
他猛地啐出一口浓痰,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脸上的横肉抖动着,声音比刚才更加嚣张狂妄,充满了鄙夷:
“我呸!什么猴爷马爷!吓唬谁呢?”
“来我们大雁寺上香的国公、王爷都有的是,一个个排着队等着方丈大师接见!”
“区区一个侯爷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佛爷我的厨房里指手画脚?脏了佛爷这清净地!赶紧给我滚出去!滚!”
那口气,简直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仿佛他才是这座大雁寺的主宰。
楚奕原本只是冷眼旁观,如同在看一场拙劣的闹剧,不欲与这等蠢物多费唇舌。
但当空慢那污言秽语一次次泼向颜惜娇,此刻更是口出狂言,辱及自身身份。
他深邃的眼眸瞬间沉了下去,面无表情地朝着还在唾沫横飞的空慢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空慢和尚见他走过来,非但不惧,反而挺起他那如同怀胎十月的滚圆肚子。
他双手叉腰,下巴抬得老高,脸上写满了“你能奈我何”的嚣张与挑衅。
然而,下一秒——
“啪!啪!”
楚奕出手快如闪电,毫无花哨!
他左右开弓,结结实实地正反抽在空慢那张堆满肥肉的大脸上!
力道之猛,远超常人想象!
只听一声闷响。
空慢那肥胖如球的身体,竟被这两巴掌抽得像个失控的陀螺,原地猛地旋转了一圈!
几颗带血的牙齿混合着黏稠的口水和血沫,伴随着他杀猪般的惨嚎,从歪斜的嘴里飞溅出来,洒在地上和旁边的菜筐上。
“啊——嗷——”
空慢和尚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剧痛和前所未有的屈辱瞬间冲垮了他那点可怜的理智。
他捂着自己火烧火燎、迅速肿胀变形的脸颊,嘴角淌着血沫,说话都含糊不清、漏着风,却还在疯狂咆哮。
“打我?你……你敢打佛爷?!”
“给我上!揍他!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他歇斯底里地朝着那几个帮厨和尚挥舞着胖手。
那几个帮厨和尚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场面惊得目瞪口呆,此刻听到空慢的嚎叫,才如梦初醒。
他们鼓噪着,脸上显出凶相,抄起手边的擀面杖、烧火棍,就要一拥而上。
“呼啦!”
十多名腰佩制式森冷横刀的执金卫,直接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谁要伤我家侯爷?!”
那些凛冽刺骨的杀气几乎化为寒风,让那几个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帮厨和尚如坠冰窟。
他们瞬间脸色惨白如纸,双腿抖如筛糠,手中的“武器”哐当落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空慢和尚被打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双耳嗡嗡作响,根本没看清门口涌进来的是什么人。
只觉得光线一暗,然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吼声。
他捂着脸,不知死活地指着那群杀气腾腾的执金卫,声音也因为肿胀的脸颊和漏风的牙齿而更加含糊不清,却还在色厉内荏地叫嚣。
“反!反了!你们敢在大雁寺动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佛门清净地!你们疯了不成?!”
“方丈、方丈饶不了你们!”
他似乎还试图用寺庙的威名来恐吓。
楚奕却连一个眼神都吝于施舍给这团烂泥。
他垂着眼睑,仔细地、一根一根地擦拭着自己方才抽打过那张肥脸的修长手指。
擦完后,他随手将布巾丢弃在一旁,这才抬起冰冷的眸子,目光扫过那群执金卫,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聒噪,拖出去,杀了。”
命令简洁,冰冷,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或情感波动。
“遵命!”
两名离得最近的执金卫沉声应诺,声音冰冷如铁。
他们踏前一步,铁钳般扣住了空慢和尚肥胖的手臂和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