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名柳氏子弟燃烧着仇恨火焰的身体,甚至还没来得及靠近楚奕三尺之内!
呼!
一道铁塔般、散发着浓烈煞气的魁梧身影,如瞬移般,已然横亘在了两人之间。
只见汤鹤安虎目圆睁,眼中寒光四射,没有丝毫犹豫。
他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恶风,毫无花哨地自下而上狠狠挥出!
那动作快如闪电,势若奔雷。
“啪!”
一记极其响亮的清脆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那名柳氏子弟的左侧脸颊上!
“啊?”
那人眼前瞬间被无数金星和黑暗填满,脚下虚浮踉跄,醉酒般歪歪斜斜地向前冲了几步,。
最终,他“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同时嘴角立刻裂开,殷红的血丝蜿蜒而下。
汤鹤安高大的身躯如不可逾越的山岳。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年轻人,声如闷雷滚动,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清醒了吗?!”
他略微停顿,铜铃般的双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凶悍与警告,缓缓扫视过四周那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慑得的众人。
那目光所及之处,众人无不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脊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汤鹤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蛮横。
“清醒了,就别在那儿瞎嚷嚷!”
“你一介白身,敢冲撞当朝侯爷,按律杖责都是轻的!不要命了吗?!”
这严厉的喝问仿佛无形的枷锁,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那年轻子弟趴伏在地,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高高鼓起,呈现出骇人的青紫色。
强烈的眩晕和剧痛,让他眼冒金星,视线模糊。
但他仍不甘心,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怨毒地瞪着楚奕那平静如水的面容。
“够了!住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声厉喝从灵堂入口处传来!
柳普正急匆匆地拨开人群,步履匆忙地赶了过来。
当他看到地上族人的惨状和汤鹤安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瞳孔猛地一缩,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试图稳定局面。
“柳轩,你先离开。”
柳轩愣了愣,旋即一股怒火中烧,他竟不顾场合地大声嘶喊起来。
“柳普!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要帮着咱们柳氏的仇人不成?!”
这声喊叫如惊雷,毫不留情地将柳氏家族内部压抑的矛盾和对柳普的猜疑彻底公开化,赤裸裸地暴露在众多宾客面前。
柳普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他在心中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骂了千百遍。
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如此直白地将家族与楚奕的关系定性为仇人,这简直是授人以柄,愚蠢到了极点!
他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下颌的肌肉紧紧绷起,厉声命令道:“休得胡言!”
“来人,送他下去休息!”
然而,柳轩见柳普不仅没有立刻为他出头、惩治楚奕一行人,反而要将他这个受害者带走,瞬间彻底失控了!
他猛地甩开试图搀扶他的家丁,不管不顾地嘶吼起来,声音因因为激动和疼痛而尖锐刺耳。
“呵呵!我明白了!柳普!你……你早就跟楚奕有所勾结了吧?!”
“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说不定,害死璇玑姐的,也有你一份……”
“混账东西!给我堵上他的嘴!”
当时,柳普气得浑身剧烈发抖,握着拳的手背上青筋如虬龙般暴起,嘴角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
他几乎是咆哮着下达命令,声音都变了调。
几个柳氏家丁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扑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捂住柳轩的嘴。
不顾他拼命的挣扎踢打和从指缝中漏出的、含混不清的恶毒咒骂,用尽全力将他连拖带拽离开了这里。
那不堪入耳的指控声虽然渐渐远去,却如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所有人心头猛烈地撞击着,激荡起层层叠叠、难以平复的猜忌涟漪。
刹那间,无数道目光,或惊疑、或恐惧、或探究、或幸灾乐祸,交织在柳普和楚奕身上。
柳普站在原地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
他僵硬地转过身,面向楚奕,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每一个表情都像是在冰水中浸泡过,冰冷而僵硬。
“楚……侯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这一刻,整个灵堂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牢牢地聚焦在楚奕和柳普这对冤家对头身上,等待着接下来的风暴。
紧接着,楚奕淡淡开口:
“故人既然去世,本侯自然是来吊唁的,难道柳相不欢迎?”
这话语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却让柳普胸口猛地一窒。
不欢迎?当着这么多朝廷官员、世家豪强、亲朋故旧的面,他若是直接说不欢迎,那柳氏百年望族的气度和礼数何在?
岂不是坐实了心虚或者蛮横无理、亏待前来吊唁的宾客?
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位权势煊赫的侯爷!
这顶大帽子,他万万不能戴!
柳普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强行在脸上挤出一丝极其僵硬的笑容。
“楚侯爷,言重了,请便。”
楚奕不再多言。
他缓步上前,平静地接过那三炷袅袅升烟的线香。
随后,他将三炷香稳稳地插入香炉堆积的香灰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看向柳普。
“柳相,有点事情,想跟你私下聊聊,可否借一步说话?”
私下聊?
柳普脸色一僵。
在这个柳璇玑尸骨未寒、柳氏上下群情激愤、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敏感时刻!
他若是答应跟楚奕这个头号仇敌私下交谈,那在族内族外,在所有人的心中,他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刚才那个蠢货子弟那番勾结一伙的污蔑之词,恐怕立刻就会被众人坐实几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绝。
“楚侯爷,实在抱歉!你也看到了,如今府上丧事繁忙,千头万绪,本相……本相实在抽不开身!”
“有什么话,不妨日后……日后若有机会再聊。”
他刻意地、清晰地重复了日后二字,那划清界限、拒绝任何私下接触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地将楚奕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