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找崔君来商议一番?”
郭图关切的问道。
如今袁绍身边能够商议诸事的人也就只有他了,而且袁绍觉得郭图不争不抢,说话又好听,对很多事也都有真知灼见,也是逐渐倚重,后悔没有早发现此人。
现在这一问倒是也在理。
“嗯,是该问他一番,”袁绍翻身起来,神情憋屈。
他回到邺城繁华宏伟的八进衙署,还没享受几日,坏消息就接连传来。
黄泽被扼、内黄大营丢失,整个魏郡的南部城池、关隘已经沦陷。
现在清河也被许泽小儿治理得当,连崔氏都已无奈之下归附于他。
不一会,崔琰到来,面色平静,在袁绍身前拱手行礼。
崔琰面容堂正,仪表出众,胡须修剪整齐,嘴角微撇常有严肃之相。
身着褐色长袍,腰间束玄色玉带,气息平稳不苟言笑,即便袁绍气势如虎作势要吞人,郭图面容如狐笑里藏刀,依旧心中平静。
袁绍说起了清河之事,他只是淡笑道:“家族之决议,和某无关。”
“在下司职治中,只在冀州行分内之事,数年来并无错漏。”
“没说你错漏!”袁绍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这崔琰一上来说这些话,态度就硬得让人感到烦躁,“只是,崔君能否和家中亲友去一封书信,待来年开春之时,将家中的财资、金银迁往邺城?”
崔琰听完之后眉头皱了一下。
家中的财资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治郡所用,乃是百年之中先辈苦心经营,崔氏自诩清流,在朝中为官者多是清正之辈。
积攒靠赏赐,赠礼,而不是贿赂,也不曾和商贾同流合污。
这些家资运送到邺城,自然是充入军资,以防备曹军来年攻城,崔琰很清楚袁绍这话的意思,家资就算是不多,也不能留给许泽。
他沉默了许久之后,叹道:“家族之事,在下不能插手,若是袁公因此责怪,那在下辞官自去便是。”
“崔君言重了,吾也只是问询一番,若能运来,对战事有利,并非逼迫。”
“袁公可去书信与舍弟告知,他会与族中各家老商谈,至于东武城……袁公,开东武城归附许泽乃是早有预料之事,毕竟明公的兵马在邺城驻防,已放弃了清河郡,我崔氏如何能抵挡呢?”
“百姓也怕流血漂橹,不愿抵抗,崔氏一意孤行也只是徒增伤亡罢了,望明公见谅。”
崔琰字里行间有责怪袁绍之意,谁叫你的兵马自己不守,撤到了几十里开外,靠我一家率领私兵和百姓抵抗许泽。
怎么抵抗呢?
他可是王师,带着诏命来的,我举家抵抗王命且还守不住,家族死光不说,还要落下一个谋逆的罪名,不是强人所难吗。
“好好好,”袁绍心情更是不佳,几句话打发崔琰走了,得了一肚子的气,现在真是拿许泽一点办法没有,已不可再对清河动什么心思了。
“主公,”这时许攸匆匆进来,拱手道:“北方传来消息,幽州之外有乌桓部族游骑劫掠我关城营寨,沿途百姓亦遭残杀。”
“乌桓!?蹋顿是疯了吗?我让他在辽西安身,不去驱逐,他却来劫掠我?!”
许攸道:“非是蹋顿,乃是他族中不满主公者,分出一支游骑,数千人之众,联合了幽州叛乱的官吏,打开郡门劫掠。”
“打!”袁绍恨得咬牙切齿,“我亲自带兵去打!”
袁绍从冀州出发,带所部一万余人,支援到辽西境地,查探地形后,在冬日和蹋顿东、南合攻,设下了数道计策伏击叛军,顶着严寒打了一场全歼战。
让有异心的外族逃到了白狼之外,不敢再来犯。
他们原本是打算趁着袁绍兵败式微,夺点发财的钱,然后就远走高飞。
没想到第一战大将苏仆延就被袁熙斩杀,根本打不过冀州兵马。
这一战传开之后,并州各氏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自然都收起了爪牙,再等时机。
袁绍得胜之后取得了数百匹战马,打出塞外去抢了不少牛羊,再和蹋顿建立了紧密的同盟,着重以幽州为治所,逐步搬迁邺城。
同时也让相随的百姓,往幽州迁徙。
一时间,十余万人在准备动身,等开春气候渐暖,立刻就动迁至北方。
可是这一战天寒地冻,也加重了袁绍的寒疾,他在年关将至的时候,病倒于涿郡。
……
内黄。
曹操建设大营于此,收拢了各处的消息,他近日准备回许都去享受冬日休憩,听闻了许泽收服清河,让崔氏开城门相迎,嘴角有止不住的笑意。
“为我写一封命令,告知清河、魏郡各地新得城池,治理需以重典肃清贼乱,任免以才能为主,德行为辅,不容家族勾结。”
“世家之人若有才学,亦可任用,有宗贼之事者斩之不贷。”
“喏。”
郭嘉披着一件大氅,稍微思索便明白了曹操的意思,同时目光也更加坚定。
命令传到清河。
许泽和华歆看后,将之贴向各城,从而依照丞相之命,开始任免官吏,将许多政绩不达、民心不依的官员罢免,再以问策、辩论为考量,招募了一百多名吏员。
其中大半都是寒门、士民,有农耕之贤者多得任用,崔氏却无多少人,因此打压了崔氏在当地的势力,将他们家族的手遏制在了东武城之内。
而东武城,许泽驻军五千,皆是精兵,崔林在一番商议之下,决定不和兄长崔琰说此事,命崔氏家族蛰伏,不与刺史府交好,也不去暗中闹事。
年关时。
许泽和贾诩、华歆在院中说起了曹操的那封命令。
“丞相这般笼于冀州之上,日后君侯之行便可有来处,一切依照丞相之命办事,不会得罪家族,这是保护。”
华歆感慨道:“丞相居于高位,身负威德,如此保护君侯和昂公子,可见其意。”
贾诩道:“他这是要把所有的骂名,都揽到自己身上,若是有朝一日,将道路都扫清了,君侯和昂公子的路也就好走了。”
许泽轻笑摇头:“有清河为例,家族得存而不亡,估计明年会有更多人来投,不光是世家子弟,寒门、士民、百姓估计都愿意来投。”
“和冀州的大战打了两年半,如今终于走过了最艰难之时,宛如滚木落石,一旦起势便很难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