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璟没给江元音反应的机会,再次快速甩袖转头,大步迈开。
这回他似是感受到了江元音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再没有回头。
李澜拉住她的手臂轻晃,吸引她的注意力,“皇姐是要回凤仪宫吗?”
江元音收回目光:“嗯。”
“皇姐还没用早膳吧?我也没有,”李澜期盼看着她,“皇姐,我能和你一道去凤仪宫用早膳吗?”
江元音毫不意外,李澜定是受了其母妃瑜贵妃的教导,逮着机会便要黏上她。
看来他会在这殿外候着,并非是遇着李昀璟,被李昀璟拖住。
而是他主动拉住了李昀璟说话,所以李昀璟才那般不耐烦?
江元音表情不变,不答反问:“你母妃呢?”
“母妃回寝宫用膳去了,”李澜乖巧作答:“我想和皇姐一起,便一直在这等着。”
江元音心道瑜贵妃倒是心思深沉,特意离开,只剩下七岁的李澜,便是笃定她会觉得“年幼的孩子能有什么心眼”,不设防也不好拒绝吧。
可惜刚刚李澜摔了一跤,她有了名正言顺拒绝的理由。
她一脸关切道:“澜儿今日不能随我一道回凤仪宫用早膳……”
“为何?”李澜按捺不住地打断她,满脸委屈道:“皇姐昨日不是答应要陪我玩吗?为此父皇还留皇姐在宫中小住了,皇姐为何不搭理我?我在这殿外等了皇姐许久,手都冻僵了……”
江元音噙着笑,口吻温柔地一一回应:“皇上留我在宫中是因为上回在暖阁有话没和我说完哦,不是专门留我下来,陪澜儿玩呢,不然刚刚怎么会让澜儿先走,留我在屋内说话呢?”
他搬出李彦成来压她,她一样可以反压回去。
李澜显然比江元音更惧怕李彦成,闻言,半句不敢反驳。
江元音接着道:“而且我不是不搭理澜儿,不愿跟澜儿一起用早膳,实在是因为澜儿刚刚摔了一跤,又在这殿外吹了冷风,我觉得澜儿需得传御医看看,免得伤及根骨,染了风寒,那可就糟糕了。”
语罢她并不给李澜回应的机会,看向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他的随侍们,道:“还不快带六皇子回寝殿,唤御医来看诊,若六皇子有甚磕磕碰碰,皇上、瑜贵妃一定要追责,你们可担待得起?”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威力远胜这室外的寒风。
随侍们连忙应声:“是,奴才这就去请御医!”
江元音再看向李澜时,又是一派温柔模样了:“待澜儿身子无恙了,皇姐再陪你一道用早膳。”
说完,她便抬步离开,不和李澜多做纠缠。
江元音一回凤仪宫,晴嬷嬷便出声问道:“公主,可要传膳?”
“不了,待驸马来了再传膳。”
虽然昨日并未约好今日一起用早膳,但以她对齐司延的了解,他一定会做这样的打算。
甚至他会因为担心她在宫中过得不好、不快,而比约定的时间来得更早。
在等待齐司延到来的时间里,江元音光明正大地开始逛凤仪宫。
她一边逛一边在对比,和她前世居住的凤仪宫,到底有哪些地方不同。
或许这些不同的地方,即李承烨复仇夺位后,特意摧毁的地方,才是有重要线索的地方。
逛了一半后发现,做过大改造的地方,集中在主殿。
即她前世所住,和许令仪生前所住的地方。
无论是格局还是陈列,都大为不同。
江元音将目标锁定在了主殿。
她在专注思索,不察时间流逝,直到晴嬷嬷满眼心疼,再次出声问道:“公主,还不传膳吗?当心饿坏了身子。”
江元音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是巳时三刻了。”
江元音有些讶然,齐司延素来守时,这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点,他还未出现,定然有情况发生了。
她心下一紧,吩咐晴嬷嬷:“你派人去探探,看驸马今日入宫了没有。”
自晴嬷嬷到了她身边,她有任何事都是直接吩咐晴嬷嬷。
一来表现对其的信任,让李彦成放松警惕,二来这宫中自然是其更熟。
而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将沉月使离自己身边。
晴嬷嬷应声:“奴婢这就派人去看看情况。”
“嗯。”
两刻钟后,齐司延依旧没有出现,去探情况的宫女倒是回来了。
宫女禀告道:“启禀公主,驸马爷不到巳时便入宫了。”
“那驸马人呢?”
“驸马爷先去给皇上请安了,至今还在皇上那。”
江元音算是松了口气。
齐司延虽是入宫来看她,但一定得先去给李彦成请安。
只是她没想到,李彦成会留他这么久。
是有什么事要商议?
江元音正在思索,关心她身体的晴嬷嬷第三次发言劝她传膳了:“都这个点了,驸马爷肯定在皇上那用过早膳了,公主要不先行传膳吧,从卯时到现在都过去两个时辰了,再不传膳,奴婢担心公主身子撑不住啊!”
江元音望着晴嬷嬷忧心的眉眼,不再推拒:“好,传膳吧。”
精美的膳食摆了整整一桌,江元音一直在猜测李彦成留下齐司延谈了这么久,到底在谈什么。
毕竟,她请完安离开后,李彦成是知道,她在等齐司延入宫看她的。
若无要紧事,不会强留他吧。
无妨,估摸着也快谈完了,她一会问问齐司延,便什么都知道了。
可惜等了又等,仍旧没等来齐司延,午时一到,倒是等来了李彦成身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躬身道:“公主殿下,皇上传您去暖阁用午膳。”
江元音明知故问道:“早晨请安时皇上说了,要传我和驸马一道用午膳,驸马可过去了?”
“在呢,驸马爷在皇上那等公主殿下过去呢。”
江元音表示了然的颔首:“知道了,我马上动身。”
江元音再次迈入暖阁,毫不意外,齐司延就在屋内。
他原本已落座,见她入内立即起了身。
江元音匆匆和他对视了一眼,先行给主位的李彦成请安行礼:“臣女见过皇上。”
李彦成似是心情不错,笑眯眯道:“大过年的,一家人不必如此拘礼,快些落座吧。”
齐司延面朝她,微微俯身唤道:“公主。”
江元音觉得暖阁的气氛不差,甚至称得上其乐融融,再看齐司延神色如常,悬着的心便落下来了。
看来李彦成单独留了齐司延一上午,并没有为难他。
因此她没有急着落座,而是故作娇嗔地看向齐司延,借着打情骂俏的埋怨来探话:“不是说巳时来看我吗?驸马怎地说话不算数,这会都午时了,让我一阵好等。”
齐司延一脸无奈,不敢说李彦成的不是,好声好气地哄道:“是臣不好,公主息怒,晚些臣好好同公主赔礼道歉可好?”
“诶,”李彦成适时出声,替齐司延解释道:“不怪司延,是我留他谈事。”
他挑眉,玩笑道:“谁让你早晨急着走,也不多陪陪朕,这下后悔了吧?”
江元音再次看向李彦成,立马收了面对齐司延时的娇嗔撒娇,变得温婉体贴。
“原来如此,是臣女错怪驸马了。”
李彦成又笑道:“那一会用了午膳,你还急着走吗?”
江元音低眉顺眼,非常善解人意,有分寸地回道:“皇上若要继续和驸马讨论要事,臣女自不会在一旁打扰。”
“臣女要和驸马见面的机会甚多,皇上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事。”
李彦成满意笑道:“坐吧。”
江元音一落座,便又听到了通报声:“皇上,瑜贵妃和六皇子到了。”
李彦成颔首,冲曹学良道:“传膳吧。”
江元音低垂着眉眼,脑海里忽然闪过李昀璟那阴沉沉的眸子,凶狠阴鸷,却又莫名让她生出几分同情。
大年初二,这样的“家人聚餐”,李彦成唤了她和齐司延,以及瑜贵妃和六皇子,却没唤李昀璟这个东宫太子。
李昀璟的心情可以想见。
从昨日宫宴上的发言,到今日这场五人的午膳,李彦成的目的可想而知。
他是让她与齐司延,或者说是让其他人觉得,她跟齐司延是六皇子党羽的。
他这一招,和早上李澜的挑拨离间没差,都是杜绝她同李昀璟交好。
如果说李彦成是因为跟先皇后情深不寿,所以才立李昀璟为太子,现在这般对李昀璟,不怕先皇后伤心吗?
江元音在心底叹了口气。
今日午膳过后,李昀璟一定会更讨厌她,巴不得她早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