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惠王和承慎来到陆府外时,陆府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得知皇帝驾崩,几乎所有奴仆都收拾行李准备跑路。
只有几个还算忠心的留了下来。
陆林和乔珏兰十指紧扣,等待着结局。
他们并不知道儿子是胜是败。
他们也老了,没有能力折腾,只能听天由命。
但陆林和乔珏兰早就想好,如果儿子死了,他们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擒贼先擒王,惠王和承慎很快来到了他们面前。
当管事太监说出“陆明煦以起兵进宫造反为由被就地斩首”时,乔珏兰两眼一黑,当场昏厥。
陆林抱住妻子,缓缓闭眼留下两行清泪。
“二位年长,本王就不绑你们了。”
“随着侍卫去牢里待几日,等到三皇子即位,陆家的罪名就会定下了。”
“三皇子?”
陆林怔愣了一下,发出一声苍凉的笑。
原来是三皇子?
所有人都以为太后会扶持最小的皇子上位。
而三皇子则是平日里和皇帝走得最近的儿子。
甚至陆林和陆明煦带兵进京护驾,都是三皇子领的路。
谁能想到最后的赢家竟然是三皇子?
外面传来一阵挣扎的脚步声,承慎转头一看,便见侍卫挟持着陈映晚一家人进了院子。
看到陈映晚,承慎眼前一亮。
进院子的时候陈月宜不小心绊了一下,她身后的守卫却仍死死地扯着她的胳膊。
只听陈月宜一声哀嚎,右臂便脱了臼。
“放开我女儿!”柳翠云恶狠狠地撞了一下陈月宜身后的侍卫,却被旁的侍卫反手扇了一巴掌,又被刀横在了喉咙处。
“放肆!殿下和世子面前还敢这般无礼!”
“娘……二娘。”
承慎及时改变了称呼,压抑着眼里的欣喜和期待,快步上前。
可看见陈映晚的状态,他瞬间皱起眉头:“哪个不长眼的跟二娘动手的?”
陈映晚被钳制住的时候也挣扎了一会儿,如今头发是散的,衣服也乱了,唯有一双眼睛冷静地望着惠王和承慎。
这两个人,上辈子都曾是她的家人。
如今却害得她家破人亡。
旁边的侍卫听到承慎的质问,连忙拱手道:“回世子爷,此女被抓时拒捕,还险些伤了我们。”
“这是从此女手里收缴的匕首。”
承慎看了一眼匕首,心里却雀跃万分。
娘亲果然和从前一样厉害!
他想起上辈子娘亲带他去一个很远的镇子看病,回来的路上遇到大雪,他们就在一个破庙里面歇脚。
没想到遇到一个酒气冲天的乞丐朝他们靠过来。
娘亲怕得很,却还是颤抖着挡住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瓦片,朝乞丐比划着。
那时候他就纳闷,娘亲小小的身躯怎么会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呢。
现在他知道,娘亲爱他,所以愿意用生命保护他。
娘亲一直都是勇敢的。
承慎从侍卫手里接过匕首,却满眼亮晶晶地看向了陈映晚:“二娘,是他抓的你吗?”
“那我就把他杀了,给二娘出出气好不好?”
侍卫猛地瞪大了眼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世子饶命!世子饶命!”
陈映晚冷声道:“世子何必这般做戏,他不过是奉命行事。至于奉谁的命,还要我说吗?”
承慎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委屈和自责:“二娘,都怪我不高,我没提前告诉他们要对二娘和二娘的家人们客气。”
说着,承慎给柳翠云身边的两个侍卫使了个眼神:“你们快放开柳婶。”
柳翠云被放开,又连忙去扶女儿,查看女儿的伤势。
承慎笑了一下:“柳婶,等咱们回了王府,我就派人给她看伤。”
柳翠云低着头不说话。
惠王轻咳一声:“好了,先回去吧。”
承慎点点头:“好。”
他终于要和娘亲回家了,这一天他不知道等了多久。
一行人准备被押送出府,陈映晚却走向陆林,和他一起扶着乔珏兰上车。
走到陆府门口,承慎轻声提醒陈映晚:“二娘,他们是要进大牢的,不能和咱们一起回王府。”
陈映晚沉默着放开了手。
马车很快抵达了王府。
几人被安排到一个小院子,而这个院子陈映晚再熟悉不过,正是上辈子她住的院子。
最后她被困在这儿半年,咽了气。
再踏进这个院子,陈映晚上辈子的记忆难免被勾了起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跨过了曾经的那些不好的回忆,但故地重游,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刺痛了起来。
在陈晓玉告诉她真相之前,她从来没想过会是那么可笑的原因。
她养了承慎十多年,最后竟然只是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说的一句话,引得承慎怀疑。
她那么多年的养育便成了笑话。
只有这间空荡荡的院子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最后的半年。
两个丫鬟将胳膊脱臼的陈月宜扶进了屋里。
承慎笑道:“柳婶别急,大夫马上就到了。”
“对了,这位就是月宜姐姐吧?”
“以后我就叫你月宜姐姐,怎么样?”
陈月宜抿着嘴唇,心里升起一股子凉意。
她只觉得眼前的世子的言行举止皆十分诡异。
明明没见过几次,世子却能开口叫柳翠云为柳婶,还亲昵地叫她月宜姐姐,就仿佛要代替另一个人的存在,成为这个家里的一员。
可她们谁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佑景现在只是下落不明,哪怕佑景真的死了,也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佑景。
“我叫陈月宜,你可以喊我全名,我和世子并不熟。”陈月宜面无表情。
承慎却不觉得被冒犯,依旧笑道:“现在不熟,以后会慢慢熟络起来的。”
“月宜姐姐,我会把你当做亲姐姐一样对待。”
“你若是想婚配,我会为你挑选全京城最俊朗最有才华的男子,你出嫁之后我也会成为你的底气,咱们会真正成为一家人的。”
陈月宜却打心底里地反胃厌恶承慎这张虚伪的面孔。
见陈月宜不再说话,承慎笑了一下,转身看向陈映晚:“娘亲……我现在可以叫你娘亲了吗?”
“我知道……娘亲和我有着一样的经历,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之前做错了很多,但是我会用一生弥补娘亲的。”
承慎眼里的诚恳不似作伪,但陈映晚却嗤笑一声反问:“弥补?”
“那你把佑景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