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眼前出现了太多太多她曾经以为自己不在乎的人和事。
那些一晃而过,她并不曾满足的瞬间。
那些她嗤之以鼻的“温情”。
最后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令她春心萌动的惠王,也不是她怨恨的承慎或是陈映晚。
而是那个蠢货崔桦平。
他大口大口地喝下自己递给他的毒酒,还以为是补身体的药酒。
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他也没有怀疑过自己。
陈晓玉只觉得他蠢笨无比。
可此时她的眼眶却有些发热,恍惚间落下一颗滚烫的眼泪。
她不满足。
她不后悔。
如果重来一次,她依旧要这么做,她就是要最好的生活。
不过这一次,或许她会选择感受当下她曾不在乎的幸福,会选择对那个蠢货好一些。
一切归于平静。
陈晓玉死了。
她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眼神直直地望着前方。
陈映晚站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没有犹豫地转身离开。
陆殷辞就在院门口,没有阻拦陈映晚,只是问了一句:“杀死陈晓玉的兰心,你想怎么处置?”
被侍卫押着的兰心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言语。
陈映晚道:“院里有撕碎的卖身契,既然她已经是自由身了,就让她走吧。”
兰心有些怔愣地抬头看向陈映晚。
陈映晚神色如常:“不然呢,你以为我会替陈晓玉报仇吗?”
兰心自然知道姐妹两个势如水火,却没料到陈映晚真的会放过她。
“只是放你走之前,我还要问你一句话。”
“你杀陈晓玉,是自己的意愿,还是有人指使?”
兰心缓缓垂眸。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世子是唯一对她好的人,她不想把罪责归咎到世子身上。
可陈映晚看到她这副模样就明白了。
“让她走吧,她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了。”陈映晚道。
陆殷辞点了点头,示意侍卫带走兰心。
他看向陈映晚,久久不语。
看着亲姐姐死在自己眼前,是一种什么感觉?
陆殷辞不清楚,但他知道,这件事对于陈映晚来说绝对不会是痛快的。
陈映晚几乎对所有人都怀着悲悯的心态,否则当初陈映晚也不会一次次地选择留在侯府。
不过还好,没人能利用陈映晚这份悲悯——这是陆殷辞亲身体验过的。
他揭开自己的伤疤,露出最可怜的模样,却依旧没能得到陈映晚的垂怜。
陆殷辞为陈映晚这份决绝而高兴,又为自己不能得到她的感情而悲哀。
“我还能做些什么?”陆殷辞缓声问道。
陈映晚扭头看向他。
他们两个很久没有单独相处过了,陆殷辞似乎变了很多。
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也不再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试图逼她就范。
陈映晚是能隐隐感受到陆殷辞眼神里情绪的,但她没有能力和办法应对,所以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或许也只有视而不见,才是对两人最好的选择。
“多谢大少爷。”
“既然宫中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插手,就只能安静等待了。”
陆殷辞点了点头,将陈映晚送回了院子。
柳翠云得知陈晓玉的死讯,呆滞了好一会儿。
即使平日里咒骂着陈晓玉该死,可真听到陈晓玉死了,她还是有些意外。
院子里安静极了。
每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同时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宫里的消息。
而此时的宫里正暗流涌动。
殿选过后,所有考生被送到了偏殿等候。
可外面突然就出现了刀剑碰撞的声音和侍卫的高呵。
众人意识到了不对劲,可不等他们反应,外面就已经被围了起来。
“怎么回事?咱们不是来参加殿选的吗?这些人要干什么?”
有人颤抖着声音问。
另一个人眉头拧成一团:“这还不明白?”
“自然宫里有人不安分了。”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道笑声传来。
众人看过去,眼尖的人立刻认出这是太后的远房侄子栾莒。
栾莒年方十八,才华绝伦,颇得太后欢心。
他也是这批考生中最光明正大站在太后一边的人。
“外面的是太后娘娘的守卫,大家不必害怕。”
众人往后退了几步,有人警惕问道:“太后何故将我们围在这里?”
栾莒笑道:“自然是宫中生变故,太后娘娘担心我等未来的朝堂栋梁被误伤,所以派人来保护我们。”
“各位大可不必担心,太后最是惜才。”
“不过容我提醒各位一句,太后娘娘虽然惜才,却威严不可冒犯,待会儿见了太后娘娘,各位可千万不要说错了话。”
栾莒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悠哉道:“各位别傻站着了,来表个态吧。”
话已至此,大家也都明白过来了。
太后党派在今日发动政变,而这些参加殿选的考生们就是太后未来掌控朝堂的命脉所在。
他们这些被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将会为太后效劳。
但前提是他们要在此时表明态度——要么站在栾莒这边,认同太后在保护他们。
要么站在皇帝党派那边,认为太后是在造反。
有些早早就被划为太后党派的人自然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栾莒身后。
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动。
栾莒笑了:“我明白大家都想为国效力,既然都是效力,哪个皇帝不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