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甜甜跟他们夫妻说她跟谢阳什么关系也没有时，他们夫妻就讨论过这件事的真实性。
但他们都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件事，固执的认为，甜甜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可当她听见这话时，心里的一根线还是断了。
他们虽然生活在市里，但过去十年的经历，还有传统固有的思想，其实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只是葛如君又想到这些天打听到的甜甜的事，谢阳对甜甜来说，几乎等于救赎，没有谢阳，就没有甜甜。
葛如君闭了闭眼，还是无法接受这件事。
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睡一张炕，要说真没什么事，他们也是自欺欺人。
现下怎么办？
葛如君站了好一会儿，才在门口发出一点儿响动，里头的说话声瞬间停止。
“吃点苹果吧。”
葛如君笑着将苹果放下，温和的对辛文月说，“小辛，今天也晚了，不如你在这住一宿再回去？”
“不用，阿姨，我在招待所有房间，学校是给报销的。”
葛如君并没有坚持，放下果盘就下楼去了。
辛文月对牛甜甜道，“明天你要出去见他吗？”
她顿了顿，看着牛甜甜说，“他很担心你。”
这话说出来时牛甜甜眼眶就红了，她忐忑道，“能行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我明天一早再来找你，就说让你陪我逛逛，散散心，好不好？”
辛文月的提议牛甜甜无法拒绝。
“辛文月，谢谢你。”
辛文月摇摇头，出门下楼去了。
到楼下时，葛如君正来回踱步，瞧见辛文月，便道，“不多坐会儿了？”
“不了，阿姨，时候不早，您和叔叔早点休息。”辛文月客气周到，葛如君点头，“你听着不像东北人。”
辛文月倒是不隐瞒，“是啊，我是海城人，是下乡知青。”
葛如君感慨，“难怪说话声音软，跟东北女孩子还是不一样的。”
她说完就见辛文月看着她，葛如君瞬间想到牛甜甜。
因为在牛甜甜身上就没有东北姑娘的特质。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他们都清楚。
辛文月半句不提这事，只对葛如君道，“阿姨，甜甜心情不太好，我明天下午会回去，上午能跟甜甜出去逛逛吗？”
葛如君看着眼前的姑娘，半晌点头，“好，谢谢你，希望你能开导一下她，就说……命里无时莫强求，她是好孩子，会想明白的。”
“阿姨，这话不对。”辛文月并不接受这话，“命里无时强求不强求有时不是自己内心能够决定的，您寄希望于她是好孩子能想明白，她可能为了您和叔叔也的确能想明白，但那可能是她想让你们看到你们想看到的，她内心究竟什么想法，是否痛苦，恐怕就再也不会在你们跟前展现了。”
“阿姨，您希望这样吗？”
辛文月本来也没指望葛如君能回答这个问题，朝她微微颔首，然后出门离开。
外头的北风很大，裹挟着大片雪花。
辛文月伸手接过一片，落在手掌心瞬间融化。
看，人是有温度的。
这就是人和物品的不同。
她回头看一眼牛家的二层小楼，听说这是牛家上一辈人积攒下来的财产，如今还给牛家不知多少人羡慕。
可这小楼带给牛家这两代人的伤害，又岂是一座小楼能够的？
她从小都很幸运，父母免于那场运动，她从小被娇惯长大，任何事都很顺遂，如果不是父母下放，牛甜甜估计也跟她差不多。
再看如今的牛甜甜，原本渐渐放开的心结又重新聚拢，这对牛甜甜来说就是最好的吗？
葛如君站在门内看着辛文月离开，好半天没有动弹。
直到那边牛甜甜下来，她才回头看着甜甜，“小辛邀请你明天出去转转，远来是客人，明天妈妈给你一点钱和票，你招待她一下。”
牛甜甜看着妈妈，缓缓点头，“好的，谢谢妈妈。”
上楼前，葛如君又叫住她，牛甜甜不解回头。
葛如君笑了笑，“甜甜，你很喜欢他是吗？”
牛甜甜目露惊诧。
离开首都之后父母就再也不提谢阳，好似这人不曾出现在他们生活中一样。
如今为何又要提及了？
葛如君叹息，“没什么，早点休息。”
“好的妈妈。”
牛甜甜乖巧的上楼，一如十年前。
那时候牛甜甜会蹦蹦跳跳的上楼，“妈妈，我上楼了，明天我想吃面。”
那个牛甜甜已经磨损在时间里了。
葛如君突然想起，她的甜甜过了年已经二十八岁了。她还没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吗？
辛文月出了牛家院子，在胡同尽头看到了谢阳。
谢阳身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此时他正望着牛家的小楼。
小楼在这夜色中很显眼，那里亮着一盏灯。
“甜甜就在二楼的房间里。”
辛文月打断谢阳的思绪说，“她很想你。”
看着他的神色，辛文月心里自然是不愉快的，没有女人不希望男人只将自己放在心上，可她也知道这不能。
既然不能，那就愉快一点。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走吧。”
谢阳伸手握着辛文月，两人并肩离开这边。
回到招待所时已经很晚了，两人简单洗漱后躺下，谢阳疯了一样的亲吻着辛文月。
辛文月默默安抚着他的情绪，只在他低落时亲亲他，“都会好的。甜甜她是爱你的，我们都是爱你的。”
爱。
是的，她们都爱他。
第二天一大早，辛文月便来邀请牛甜甜出门闲逛。
葛如君脸色不是很好，却高兴的送她出门。
等她们离开，牛金川才担心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什么？”
葛如君说，“金川，甜甜今年二十八岁了。”
牛金川一怔。
二十八岁。
“她已经不是十几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葛如君眼中盛着悲伤和痛苦，“我们在西北这些年，之所以能熬下来，不就是为了看到甜甜，可我们看到她了，却将她又推回了过去的十年。金川，我们这父母做的，合格吗？”
牛金川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