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敬山一看到林晚柠,脸上的不快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换上了慈爱无比的笑容,快步走上前,仔细打量着她,关切地问道,
“柠儿啊,外公来看你了!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泽深也笑着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晚柠,这是老爷子特地嘱咐洪园的大厨给你炖的燕窝,你趁热喝点。”
林晚柠心中一暖,扶着安老爷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柔声道,
“外公,我一切都好,您不用担心。您和舅舅快请坐。”
秦远舟也从屋里拿了茶水出来,一一给他们倒上。
安之恒在一旁,将刚才黄耀中来访,以及安老爷子在门口和黄耀中那一番“唇枪舌剑”绘声绘色地跟林晚柠和秦远舟学了一遍。
当然,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他省略了一些过于尖锐的词句,只着重表现了安老爷子是如何“维护”他们的。
林晚柠听了,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无奈。
她知道外公是心疼她,但也明白黄耀中毕竟是秦远舟的生父,这样当面驳斥,多少有些不妥。
秦远舟倒是神色如常,只是在听到安老爷子说“想沾光也得看看人家孩子认不认”时,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勾了一下,似乎对外公这种护犊子的行为颇为受用。
安老爷子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对安之恒说道,
“你小子,就喜欢添油加醋!我那是实话实说!黄家什么门风,我还不清楚?想靠着我外孙女和重孙攀高枝,门儿都没有!”
他转向秦远舟,语气又严肃了几分,
“远舟啊,我知道你心里有自己的计较。但黄耀中这个人,你还是得防着点。他今天能送这些东西来,明天就能打着孩子的名义做别的事情。”
“我们安家不图他什么,但也不能让他占了便宜,败坏了名声。”
秦远舟郑重地点了点头,
“外公,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处理好的。”
他知道安老爷子是真心为他们着想,这份维护之情,他心领了。
至于黄耀中,他自有分寸。
安泽深见气氛有些凝重,便笑着岔开话题,
“爸,您就别操心这些了。晚柠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养胎。对了,晚柠,前几天我托人从南方弄了些新鲜的水果,一会儿让之恒给你送过来,你尝尝鲜。”
“谢谢舅舅。”
林晚柠笑着应下。
一家人又聊了些家常,安老爷子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将来婴儿房的布置,甚至连请几个保姆,每个保姆负责什么都开始盘算起来,仿佛两个小家伙明天就能出生一般。
林晚柠和秦远舟相视而笑,任由老爷子畅想着,享受着这份浓浓的亲情和期盼。
春晓堂的院子里,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充满了温馨和睦的气息。
黄耀中带来的那点小插曲,很快就被这份家的温暖所冲淡。
然而,有些事情,并非他们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一个月后,秦远舟正在军医院忙碌,突然接到了京市那边打来的一个电话。
电话是黄耀中的秘书打来的,语气焦急,说黄耀中突发急病,情况危急,点名要秦远舟立刻回京市一趟。
秦远舟闻言,眉头紧锁。
他与黄耀中关系疏离,若非必要,他并不想与黄家有过多牵扯。
但对方既然说情况危急,还点名要他回去,他若置之不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更何况,血缘关系摆在那里。
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去看看情况。
他立刻给林晚柠打了电话,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林晚柠听后,虽然也觉得有些突然,但还是柔声说道,
“远舟,既然是这样,你还是回去一趟吧。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家里这边你不用担心,有外公和舅舅他们在,还有之恒,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我知道。”
秦远舟应道,
“我尽快处理完就回来。你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们。”
挂了电话,秦远舟立刻向医院请了假,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踏上了返回京市的路。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黄耀中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倒,还点名要他回去,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去,又将卷入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波之中。
秦远舟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登上了前往京市的火车。
车轮有节奏地碾过铁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像是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跳。
黄耀中,这个在血缘上与他紧密相连,却在他生命中长期缺席的男人,此刻却以一种近乎“病危”的姿态,将他从千里之外的香林市召回。
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算计与图谋?
他不禁想起了林晚柠怀孕初期,黄耀中那突如其来的示好,那些贵重得令人不安的礼物,以及那种急于彰显“爷爷”身份却又显得名不正言不顺的微妙姿态。
秦远舟并非不通世故,他隐隐感觉到,黄耀中对他态度的转变,绝不仅仅是因为血脉亲情那么简单。
如今,黄景文已被执行死刑,黄耀中膝下便只剩下他这一个“名义上”的儿子,其用意已是昭然若揭。
火车在京市火车站缓缓停稳。
站台上人潮涌动,喧嚣繁华。
秦远舟刚走出出站口,便看到一个身着笔挺中山装,面容精明干练的中年人迎了上来。那是黄家的管家,姓李。
李管家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恭敬,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打量。
“远舟少爷,一路辛苦了。老太爷已经在家里等您了。”
李管家接过秦远舟简单的行李,语气平稳地说道。
秦远舟微微颔首,没有多言,跟着李管家上了一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
黄家大宅坐落在京市一处闹中取静的四合院片区,青砖灰瓦,朱漆大门,门前两尊石狮威严肃穆,彰显着主人家不凡的身份与财力。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种与春晓堂截然不同的森严、规整,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
秦远舟踏进这座宅院,只觉得像是踏入了一个精美却毫无生气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