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国外回来之后，由于同言氏的合作还在推进，颜欢约了洛惟依。
她们再次来到了这家熟悉的咖啡厅。
颜欢依旧坐在了窗边的位置，她卷发红唇，张扬果决，姗姗来迟的洛惟依头发微卷，一身素净的珍珠白衬衫。
洛惟依坐在她的对面，服务员很快就把咖啡放在了她的面前，洛惟依和当年一样对服务员说了一句：“谢谢。”
“言总现在忙得很，她说事情急的话和你商谈也是一样的。”
这次换成了颜欢把纸巾递给她，说：“所以我就冒昧的把总裁夫人给约了出来，还希望总裁夫人不要见怪觉得我在给你找事情做。”
洛惟依接过纸巾轻声一笑，她如今的眉眼之间没有那么多沉郁，和言若在一起眼眸明朗了些：“看起来我这个总裁夫人也是声名在外啊。”
她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颜欢喝了一口喝咖啡，把一直放在自己包里的文件给拿了出来，放在了洛惟依的眼前：“这是我初步拟定的合作方案一，如果不过关的话，我还有备选方案。”
洛惟依伸手翻开那份被递到自己面前的文件，气氛一时安静下来，除却咖啡厅优雅的大提琴曲和有些嘈杂的客人往来之外，她们之间的氛围算得上安静舒适。
很快，洛惟依就抬眼看向了她。
颜欢的妆容一向浓艳，红唇勾勒出她的张扬，卷发凸显她的性感。
她和洛惟依坐在一起的时候，是两道完全不同的风景。
“这么完美的方案还怕她不会通过吗？”洛惟依合上了文件，说：“我代她答应了。”
颜欢的眼睛明亮起来，她转头看窗外，一副高傲神情：“那就谢谢总裁夫人了。”
洛惟依垂眸一笑。
她们之间的氛围不再因为安静而尴尬，颜欢看着窗外，忽然出声：
“薇薇，你还记得我辞职的那一年吗？”
她转过眼来：“我找你辞行的时候，也是在这里。”
洛惟依记得那一年，那一年她和言若刚刚相遇，还不算熟络。
“当然记得。”
颜欢明艳的眼眸弯弯，道：“没想到，我现在真的和你说的一样，拥有了一位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女朋友。”
她看着洛惟依，洛惟依的神情恬静带着笑容，和她在大学时候的礼貌不同，在职场上的温和不同，在自己面前的温柔也不同，是颜欢印象里很少见过的笑容。
记忆仿佛也透过她，停留在了那一年。
“学姐的才华我是认可的，学姐想要去更高的地方发展，也是一颗不会蒙尘的明珠，我支持你的决定。”她说支持自己的决定，笑容温柔，仿佛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变的从容。
她的话说的总是很漂亮，总是知书达礼的样子。
那一年她对洛惟依求而不得的执念最重，让总是明艳张扬的自己卑微下来。
她还记得那一年自己听到洛惟依的话时，失落的心情。
自己摇了摇头，对她说：“……不是。”
留在洛水，是为了多见见她，哪怕她总是不愿意见到自己。
不得不离开，是想让自己断了这份念想。
可她还是不舍，她说：“薇薇，我不是为了更好的薪资和待遇才选择离开这里，而是……我要去继承我爸的手工作坊，所以……我想要辞职我……”
“我明白。”
那个时候，洛惟依轻轻的打断了自己的话，仿佛总是温柔体贴的样子，而她这个温柔体贴的性子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和考量，学姐不必对我陈述原因，我理并没有阻止的立场。”
所以，她抱怨。
“……薇薇，你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她带着不堪一击的脆弱抱怨：“……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她对自己说抱歉。
“……薇薇，我明白你出身和我们这些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也理解你我的阶层拥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但你就不能像其他的大小姐一样，哪怕……哪怕你用虚情假意骗骗我，哪怕你给我编织一场你爱我的美梦，这样……我就可以试着说服对自己说，你曾经爱过我。”
少年时的荒唐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她从未这样发自内心的去喜欢一个人，所以哪怕明知洛惟依就是那堵南墙，她也咬了咬牙撞了上去。
最后的结果总是不如人意，所以在刻意避开她的那段日子，十分煎熬。
少年的执着全数扑在了她的身上，所以她会失落，会痛苦。
一直到许茵像是当年的自己那样灼热的靠近自己。
想起了自己的爱人，颜欢的心情明朗起来，也从那段回忆里面抽出了身。
她的指尖捏着陶瓷勺子，说：“那一天你对我说了很多句抱歉，可惜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你抱歉里的隐喻。”
洛惟依似乎想到了自己都在那一天说了什么，便也低头喝了口咖啡，开玩笑一样的说：“我还是第一次说了那么多句抱歉呢。”
当年的她说：“我不能那样做，那样做对你来说，不公平。”
在洛家那么多年的精神折磨下，她好像早就丧失了爱人的能力，哪怕在言若靠近自己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也是想推开。
所以面对自己被爱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自己不配。
“我从前说过，学姐是一个热烈真诚的人，学姐的爱应该给一个和你的爱对等的人，而不是一个给不了你回应的人，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给你带来的不是美梦，而是不见底的深渊。”
“父亲的爱和母亲的爱是不对等的，所以他们到最后只会以最难堪的方式收场。可学姐是一个热烈赤诚的人，有着最热烈赤诚的爱，理应由另外一个怀揣着同样爱意的人给你对等的爱，而不应该……是我这种给不了你回应的人。”
不对等的爱总会消磨掉一个人所有的耐心，最后剩下一个可悲的收场，那样的结局在这个时代里比比皆是。
当时的洛惟依从不觉得自己会成为谁的例外，直到被爱人慢慢治愈，她在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教会了她怎么去接受一份爱。
当年的事在这个空当被提起，洛惟依抬眸看向对面明艳学姐的眼睛，她的眼眸平静，在想到自己的爱人时温和宁静。
年少，好像也只能止步于年少。
“看到现在的颜学姐，我很高兴。”
洛惟依对她微笑。
“看到现在的你，我也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