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峰顶的云海翻涌如雪,桑晚榆与魏清然并肩坐在悬崖边的青石上。
山风拂过,扬起她未束的发丝,与他的衣袂纠缠在一起。
“阿兄怎知我这三百年去了那么多世界?”桑晚榆晃着双腿,鞋尖轻点云雾,“连我偷喝醉仙酿掉进荷花池的事都知道。”
魏清然低笑,指尖缠绕着她的一缕青丝:“因为阿兄一直在看着你。”
他抬手轻点她腕间那根褪色的红绳,“这里,有我一缕神识。”
桑晚榆瞳孔骤然紧缩。
她低头看向那根陪伴她穿越无数世界的红绳——
“所以这三百年来,你一直在?”她的声音开始发抖。
“是,我一直在。”魏清然拭去她突然滚落的泪珠,“每次见你受伤,我都……”
话未说完,桑晚榆突然扑进他怀里,眼泪瞬间浸透他的前襟。
三百年的孤独漂泊,三百次的险死还生,原来都有人默默相伴。
“不哭了。”魏清然的手掌轻抚她颤抖的脊背,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是阿兄不好,让我们阿榆受苦了……”
桑晚榆猛地抬头,脸上泪痕交错,却绽开一个带泪的笑:“只要能再见到阿兄,这点苦算什么?”
她攥紧他的衣袖,“只要能再见阿兄,即便是要我的命——”
魏清然突然封住她的唇,这个吻带着三百年的思念与痛楚。
桑晚榆尝到咸涩的味道,分不清是谁的泪。
他的手臂箍得她生疼,她却只想贴得更近些,近到能听见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阿榆,”魏清然抵着她的额,气息不稳,“我们成亲吧。”
山风骤停,云海凝固。
这句话,她等了整整三百年。
“好。”桑晚榆轻声应道,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三日后,青竹峰张灯结彩。
当年见证他们分别的老桃树被红绸缠绕,枝头开满新绽的桃花。
桑晚榆穿着绣有青鸾的嫁衣,腕间仍是那根红绳,只是如今被魏清然重新系过,又添了一缕他的发丝。
“一拜天地——”
魏清然握着她的手,在满山灵兽的见证下躬身。
三百年前他们未成履行的大礼,今日终于补上。
“二拜高堂——”两人对着魏清然父母的灵牌行礼,至于桑晚榆的父母,不配出现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
“夫妻对拜——”
魏清然掀开桑晚榆的红盖头时,指尖有些发抖。
桑晚榆仰头看他,发现当年那个清冷自持的阿兄,此刻眼眶通红,像个毛头小子。
“夫人。”
他唤她,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夫君。”她笑着应道,梨涡里盛满醉人的甜。
夜色渐深,喜烛高燃。
魏清然抱着桑晚榆走向洞房时,山间突然飘起细雨。
桑晚榆靠在他肩头,看着那棵老桃树在雨中摇曳,恍惚想起三百年前魏清然离开那夜,也是这样的雨。
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人会分离。
魏清然将她放在铺满红枣花生的喜床上,轻轻解下她腕间的红绳:“从今往后,不必再靠这个找我了。”
他吻上她手腕内侧的脉搏,“我永远都在这里。”
窗外雨打桃花,屋内红烛摇曳。
三百年的相思,终于在这一夜,得到了圆满。
*
“也不知晚榆和她阿兄再遇没。”徐欢站在古寺的姻缘树下,指尖轻轻拂过一条褪色的红绸。
春日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她掌心投下斑驳的光影。
裴承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那么好的姑娘,上天不会亏待她。”
徐欢抿嘴笑了笑,从僧人手中接过一条崭新的红绸带。
她踮起脚尖,将它系在最高的枝头,红绸在风中舒展开来,露出她娟秀的字迹:“愿桑晚榆与所爱之人早日重逢。”
就在同一时刻,修仙界的青竹峰上,桑晚榆正依偎在魏清然怀中。
窗外那株老桃树挂满了红绸,其中一条格外醒目——那是他们成亲时系上的,与其余红绸不同,这条绸带上隐约流转着时空的灵力。
“阿兄,我有时会想那个世界。”桑晚榆把玩着魏清然的手指,“想带你去看看徐欢的甜品店,尝尝她做的草莓蛋糕。”
魏清然吻了吻她的发旋:“只要与你一起,去哪里都好。”
“小小心愿,简单如斯~”桑小七突然从桑晚榆的识海里蹦出来,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两人的脸颊。
它狡黠地眨眨眼:“宿主忘了小七最擅长什么了吗?”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桑小七已经跃到空中转了个圈。
一道银光闪过,青竹峰的景象如水墨般晕开,渐渐融化成现代都市的街景。
风铃清脆作响,徐欢抬头望向门口,手中的奶油裱花袋“啪”地掉在案板上。
玻璃门外,桑晚榆一袭白衣,正挽着个俊朗男子的手臂,两人脸上都带着些许茫然。
“欢欢的…甜品店?”桑晚榆看着熟悉的招牌,难以置信地眨眨眼。
徐欢冲过吧台时差点被自己绊倒。
她一把抱住桑晚榆,声音发颤:“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裴承端着两杯咖啡从后厨出来,看到这一幕差点打翻托盘。
魏清然对他点头致意,两个男人隔着激动的女人们相视一笑。
“他……”徐欢红着眼眶看向魏清然。
桑晚榆挽住魏清然的手,眼中盛满星光:“我夫君。”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为四人镀上温暖的金边。
桑小七蹲在橱窗上,看着店内其乐融融的景象,满足地舔了舔爪子。
它尾巴一甩,风铃又清脆地响了一声,像是在诉说某个关于缘分的美妙故事。
徐欢抹去眼角的泪,将新鲜出炉的草莓蛋糕推到桑晚榆面前:“尝尝,新品。”
魏清然看着妻子挖了一勺蛋糕递到自己嘴边,犹豫片刻才张口。
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的瞬间,他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个没有灵力的世界,竟能创造出如此美妙的味道。
桑晚榆笑着看他惊讶的表情,突然凑近他耳边:“阿兄,要不要试试这里的婚礼?”
窗外,不知哪家店铺在放老歌,旋律飘进来,与修仙界的喜乐奇妙地交融在一起。
两条来自不同世界的红绸,在无人看见的维度里,悄悄缠成了一个同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