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各地城防军、凉州军,只算禁军。
大周便有兵甲一百二十万。
甚至在巅峰时期,这个数量,已达到惊人的两百万。
但兵员数量如此之多,也就形成了一个隐患——冗兵。
是以,自先帝在位期间,后又经历代宰执之手多番裁撤军队。
才将兵甲数量控制在一百二十万左右。
距离大周最近的一次大规模裁军,是赵长青刚刚登基之时。
当时申九千与范知行据理力争,经过长期的明争暗斗。
最终,前者迫于朝政压力,无奈向后者妥协,答应裁军三十万。
但如此一来,边防实力势必会大大削弱。
所以,申九千又向赵长青禀明训练新军的想法。
此军名曰——雁北军。
规模达到三十万,人数从未裁撤的禁军中挑选。
其中包括重甲骑兵六万、轻骑十万。
负责镇守代州之地。
加上原先的代州守备军力,如今,这边疆之地,兵员数量高达四十万。
可见朝廷对于防范北元的的决心与毅力。
仅是雁门关一座城关,就有兵甲十万。
......
雁门关。
当狼烟升起时。
仅是片刻间。
张道之抬首望去,便见成千上百的箭矢射进城关当中。
此关有瓮城、内城、外城之分。
而张道之与一众想要出关的商贾,就在内城里。
与瓮城、外城相连的,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伟岸长城。
饶是如此,可来自城关外的箭矢,却依旧能射进来。
可见,敌军距离他们,已是近在咫尺。
“草原蛮子真杀过来了?”
“打起来了?走!”
“...”
这些商贾固然可以走。
因为他们的家不在这里。
哪怕因为战乱丢下了货物,但是只要人还在,钱总能再赚。
只是,生活在雁门关城内的百姓呢?
当无数箭矢纷纷落下的那一刻。
已经有不少城关内的百姓身中利箭而死。
当中就有一位老人家,今日本打算带着孙子来关内市集逛一逛,买些过冬的物什。
不料却遭横祸。
为护孙儿,只好以身挡箭。
老人家至死都将自己的孙子护在怀里。
那死不瞑目的眼神,似在透露着一种并不畏惧死亡的情绪。
生活在雁门的百姓,大都是军户之后。
每当此关危急时,这里的百姓,都将是用作守关的兵源。
他们世世代代,都是为了守护雁门关而生。
自幼,便就见惯了刀光剑影。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会畏惧死亡呢?
“赶紧离开雁门!”
“城关告急!是军队,不是流寇!”
“北元犯边了,派来了军队!”
“...”
这时。
张道之注意到,自四面八方,都有带甲士卒涌入到关内。
他们用着最快的速度,或手握刀剑枪盾,或是源源不断的,往城头上运送着各种护城器械。
甚至还有金汁、滚石、檑木等物。
当一支守城军队,将这些物什都给用到的时候。
就足以说明,他们面对的,并非是敌军小股部队的骚扰,而是主力进攻。
街道里。
随着涌进来的带甲士卒越来越多,顷刻间,就使整座雁门完全处于戒严的状态。
这场大战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爹!”
忽有一名手握刀盾的士卒,见到那被乱箭射死的老者后,赶往城头的步伐猛地一顿,竟是愣在原地。
他蹲下身子,见到被那位老人家护在怀里的孩童。
“阿宝...”
士卒忍着悲痛,想将孩童放到较为安全的位置。
这时,有一百户开口道:
“岳山,把孩子放到巷子里,巷子两面围墙,能防箭矢,你随大军快登城头,不可违抗军令!”
那名叫做岳山的士卒,并未因自己老父亲的离世就失声痛哭。
作为守护雁门的将士,每年、每月乃至每日,他们都要见生见死。
心中尽管悲伤,可是一时半刻,这泪水,无论如何,都是流不出。
他咬了咬牙,刚想将痛哭流涕的孩童暂且送到巷子里躲避箭矢。
然而,敌军这一次的进攻实在是过于猛烈。
那飞跃城头的箭矢,就像是不要钱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雁门关依山而建,关外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敌军在这条狭隘的兵家要道中,难以将阵型完全铺开,更无法使用大型的攻城器械。
只得通过投石机或是箭矢,去不断消耗守城军队的有生力量。
如果说,攻下一座城关,至少需要三倍高于此守城军队的兵力。
那么攻下雁门,少说也需五倍、十倍乃至更多。
张道之即使不懂得兵家要事,但也知晓,此次草原来犯,处处透着不寻常。
岳山见箭矢来袭,连忙举起盾牌,将孩子护在身旁。
草原的箭,已具有相当不错的破甲能力。
寻常士卒所着甲胄,根本就防不了这种箭。
以至于不少行军向城头的将士,都被那飞来的箭矢射中。
有些箭矢余劲儿极强,已将他们的甲胄射穿,使他们直接倒地不起。
有些箭矢只是堪堪突破甲胄的防御,但是射来的劲道儿,依旧有着穿甲能力,使他们负了内伤。
“盾兵!盾兵上前!”
“防御!徐进!”
“...”
有千户将领正在命前往城头的将士摆开防御阵势,徐徐朝着城头方向前进。
这场战争,在敌我双方还未正式相见时,便已展开。
街道两旁,不少商贾,正借助商车的掩护,抵御那些箭矢。
张道之正矗立于商贾队伍中。
来自草原军队的箭矢不断袭来,以至于那岳山父子寸步难移。
“岳山!千户有令,盾兵上前!”
“岳山!”
百户命他上前,将那孩子交由不是盾兵的士卒放到安全地方。
只是,岳山怎能放心下来?
张道之见此一幕,实在于心不忍,索性大踏步上前,来到那岳山身旁。
期间,不少士卒都注意到了他那如同飓风般的身法,顷刻间有些震撼不已,
“哪来的道士?”
“方才是他过去了?”
“此人好诡异的身法!莫非是传说中的异士?”
“...”
张道之并未在乎那些士卒或是商贾投过来的目光。
岳山也是后知后觉,下意识将自己的孩子护得更紧。
这时,百户也懒得过问这岳山,带着本部兵马已冲上前去。
期间,已有不少将士成功登上城头,开始组织对敌军有效地反击。
这时,岳山正皱着眉头,“你是谁?”
张道之俯下身子,一脸微笑的看着他怀里得孩童,
“可将他交由贫道。”
岳山眉头深皱,“我为何要信你?”
就在这时,有数支箭矢,正朝着他们射来。
但张道之毫无惧色。
他手指轻轻一点,金光乍现,一时间,仿若时空凝滞一般,使那射来的箭矢纷纷落地。
岳山当即愣在原地。
张道之顺势将那孩童抱在怀里,正色道:
“贫道不插手两国战事,但护一孩童,还是能够做到。”
“贫道哪也不回去,就在此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