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商与帝释天各执一枚佛印,踏着晨光拾级而上。
佛印在他们掌心泛着微光,似与残破的古寺遥相呼应。
当二人同时跨过最后一道台阶,踏入古寺前斑驳的门槛时,周遭空气突然如水纹般荡漾开来。
帝释天只觉眼前一花,手中佛印骤然发烫,耳畔似有梵音低唱。
\"果然有用!\"帝释天难掩激动,声音在扭曲的空间里产生奇异的回响。
几日之前,他始终无法触摸到古寺边缘,此时却又有了不同的状况。
待空间波动平息,眼前的景象却令二人同时屏息。
哪里有什么庄严宝刹,唯有漫天黄沙在狂舞。
沙粒如刀,在无尽的虚空里呼啸穿梭。
“我们好像进入了一片混沌的空间!”
洛子商眉头微皱,抬手向前探去,试图感知风沙的流向。
然而,他的指尖刚触及沙尘,便骤然一僵。
仅仅一只手掌的范围内,竟同时有数十道不同方向的沙流交错肆虐!
这些沙尘暴并非寻常,而是无数股截然相反的风向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仿佛每一粒沙都被不同的力量牵引,毫无规律地狂舞着。
狂风裹挟着尖锐的沙砾,如刀锋般抽打在两人脸上。
逼得他们不得不眯起眼睛。
“神识被压制了。”帝释天突然沉声道。
他本想以神识探路,却惊觉自己的感知竟被硬生生压缩至周身五百丈内,再难向外延伸。
洛子商闻言,立刻运转断浪的神识,却发现自己仿佛深陷泥沼。
原本浩瀚如海的神念之力,此刻竟只能发挥不到三成!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凝重。
洛子商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佛印,谨慎地向前迈进。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除了这混乱无序的风沙外,竟没有任何袭击降临。
他们原本绷紧心神,随时准备出手应对危机。
可一路走过去,除了沙暴,竟再无其他阻碍。
不知在这混沌中跋涉了多久,忽然,最后一粒沙砾从眼前坠落。
刹那间,天地骤变。
风停沙止,豁然开朗!
他们这才惊觉,自己竟立于一片千仞绝壁之巅。
身后那肆虐的风沙诡异地消散无踪。
只余一片混沌虚无,仿佛方才的沙暴不过是场幻梦。
帝释天眉头紧蹙,转身向后迈步试探。
然而无论他如何前行,那狂暴的风沙之境却如同镜花水月,再也无法触及。
\"奇怪...\"他喃喃自语,伸手向前探去,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别试了!\"
洛子商突然开口,声音在悬崖边回荡。
\"这秘境进出怕是都需要特殊凭证。\"
他冷笑一声,指向绝壁之下,\"否则这崖底的人,岂不早就逃之夭夭了?\"
帝释天闻言立即折返,顺着洛子商所指的方向俯瞰。
只见陡峭的崖壁之下,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卷正在黄土大地上徐徐展开。
帝释天这才看清,所谓的\"净土\"竟是一片广袤无垠的黄土盆地。
放眼望去,整片大地寸草不生,龟裂的黄土干涸得如同老人皲裂的皮肤,没有一丝生机。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竟密密麻麻地聚集着无数人影。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群正在迁徙的黑色蚁群。
以他超凡的目力,即便相隔千仞之遥,仍能清晰地看到盆地边缘那些人的一举一动。
在烈日的炙烤下,无数衣衫褴褛的身影在热浪中机械地蠕动着。
他们的脊背早已被压成固定的弯弧,直不起身来。
粗糙的皮肤上,老茧层层叠叠厚如树皮。
整个人都仿佛嵌着经年累月的黄土,好似已经与血肉融为一体。
另一边,成群的孩子盘腿而坐,他们凹陷的脸颊上挂着与年龄不符的诡异微笑。
干裂的嘴唇整齐划一地诵念着经文。
稚嫩的童声在热风中回荡,却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寒意。
那声音太过整齐,整齐得不像人类,倒像是一群被操控的木偶。
这些人分门别类的保持着诡异的统一动作。
他们都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躯壳在重复着某种古老的仪式。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就在他们凝神观察的短短几个呼吸间,异变陡生。
三个正在劳作的枯瘦身影突然僵直。
随即如同风化千年的陶俑般寸寸龟裂,转瞬间便化作三堆灰白色的尘埃。
而在尘埃升腾的刹那,三只细若沙砾的诡异虫豸振翅而起。
这些虫子在空中划出诡异的轨迹,很快便消失在灼热的气浪中。
更可怕的是,周围的其他人对此竟毫无反应,依旧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仿佛身边有人灰飞烟灭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那些盘坐诵经的孩童甚至笑得更灿烂了。
凹陷的眼窝里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狂热光芒。
可以说,这里的人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认知和意识。
洛子商此时只能想到四个字。
行尸走肉。
最令他们感到彻骨寒意的是绝壁之下那令人窒息的人数规模。
放眼望去,这片黄土盆地中密密麻麻的人影,竟如同沙漠中的沙粒般难以计数!
\"这...这怎么可能!\"
饶是帝释天也不禁声音发颤,心神俱震。
粗略估算,这片所谓的\"净土\"中,竟囚禁着至少几百万活人!
几百万人啊!
这数字让洛子商都不由自主地颤抖。
即便是炎流谷中的血祭大阵,最多也不过献祭万人之数。
而眼前这几百万人,竟然全都只是蛊虫的寄生容器。
活生生的养蛊皿!
\"好一个佛门净土...\"
洛子商冷笑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般手笔,倒是让魔道都自愧不如了。\"
\"尊上,他们豢养如此数量的蛊虫,究竟意欲何为?\"
\"若是将这些蛊虫尽数植入武者体内,将是一支何等恐怖的军队!”
“莫说横扫羌州,便是要颠覆半个大闫王朝,恐怕也易如反掌吧!”
“呵呵,以你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确实如此!”
“但韦陀门既然没有这么做,说明大闫暗中的实力可能更加恐怖!”
洛子商凝视着脚下这片诡异的\"净土\",眉头紧锁。
“窥一斑可知全豹!”
“这个世界只怕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念及此,饶是以他的心性,也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更为棘手的是,此刻他们已无退路。
来时的路已然消失,现在唯有向前。
\"走吧。\"洛子商握紧手中佛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既然来了,总要看看这净土之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洛子商话音未落,身形已如苍鹰般从万丈绝壁一跃而下。
衣袂翻飞间,他足尖轻点崖壁突出的岩石。
身形在空中划出数道飘逸的弧线。
帝释天见状,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