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那人没想那么多,只以为祝雄是说这次囤粮的事情是沈霜月的功劳,他顿时心里不满,忍不住说道:
“可是二当家的,太子他们能看得上沈娘子,还不是因为她拿了咱们的粮食,补了朝廷这次所需。”
“这段时间外头粮食都快卖出了天价,咱们的粮随便运到北边儿都能赚的盆满钵满,可是沈娘子却只要咱们低价卖给朝廷,亏了那么多银子不说,就连太子他们跟前都是沈霜月得脸,咱们镖行是不是太亏了……”
他不明白,那沈霜月虽然是京中的贵女,可她到底只是个女人,就算卖粮给朝廷,除了换个好名声还能怎么样?
朝中难不成能给她一个女人什么好的封赏?
可是他们镖行不一样,他们镖行要卖粮给朝廷,干什么不自己跟太子他们做交易,何必要借沈霜月的手,让她白白赚一道好处。
他脸上有些不忿,
“那可是太子和定远侯,要是咱们镖行能搭上他们的名头,那将来在道上还不得横着走,二当家的干什么要放过这般机会?”
“要我说,您就该好好在太子他们跟前露露脸,何必便宜了那沈霜月……”
“啪!!”
突如其来的一耳光,重重落在脸上。
刚才还滔滔不绝的那人直接被打的偏过头去,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撞在身后椅子上。
他满脸错愕的捂着脸再抬头时,眼底满是惊慌之色。
“二当家的,你干什……”
砰!!
祝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等他把嘴里的话说完,就再次抬脚踹着他腿上,将人直接踢得一膝盖跪了下去。
落地时巨大一声响动,那人疼的惨叫出声,整个人吃疼之下都稳不住身形直接趴了下去。
而祝雄那张原本憨厚老实的脸上,眉毛冷竖了起来,眸子里染上凶色时,整个人都变得匪气狠戾。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沈娘子是我们寨子的恩人,要不是她当初救了大当家的,又帮着大当家的救下寨子里其他人,当年我们所有人都已经被朝廷清缴。”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准对沈娘子不敬,是谁准允你直呼她名讳的?!”
那人跪在地上,脸色发白。
他们自从将水寨变成镖行之后,原本寨子里动不动就打杀的规矩也变了很多,无论是于洪西还是祝雄,性子都收敛了不少,变得“和气生财”。
二人平日里见谁都是一副温和样子,以至于他都快要忘记了,当初在水寨的时候,祝雄手上的人命从来都不少。
“二当家的,我……”他慌忙之间,连声音都发抖。
“你什么?”
祝雄冷眼看着他,面色森寒,“当初寨子出事的时候,你虽然不在,可是你老娘病重,你妹妹跪求着想要保她性命。”
“那时候寨子里为了赎那些兄弟拿不出半点银子,就连替你老娘请大夫的钱,都还是沈娘子给的,你还欠她一条命!”
他说话声音重了几分,
“我们这些人都是些泥腿子出身,离了水寨之后不懂得营生,要不是沈娘子给了大当家一笔银子,替我们牵线走镖,后来这些年又一直替我们出谋划策,让咱们顺利脱了匪籍成了良民。”
“要不是沈娘子,你以为会有如今的九道镖行,有你在南地不管去了何地,旁人都要叫一声苏镖头的好日子?”
那人脸上更白了些,嘴里也不敢再呻吟。
祝雄寒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觉得沈娘子占了我们便宜,想要镖行直接讨好太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太子是什么身份,先不说他能不能看上镖行,就算看上了,你以为单凭这点粮食,就能入了太子的眼?”
“之前南地那些和权贵打交道的江湖势力,哪一个有好下场,又有几个事后还能安稳抽身?”
“你想要入太子的眼,九道镖行所有人从此往后就得替他卖命,成为东宫附庸,而想要投诚便得先表忠心,今日这些几乎掏空镖行所有的粮食,别说是卖给朝廷,怕是连半分银子都休想拿回来。”
祝雄虽然是江湖人,但这么多年见过的事情不算少,江湖上不是没有想要投靠官家权贵,来壮大自己的人,可是这些人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要不是替人卖命,出生入死做些阴暗事情,最后没个好下场,要不然就是忙碌一通却被吞并个干净,什么都留不下来。
多的是那些野心勃勃,最后却沦为权贵打手的人。
九道镖行如今已经够大了,要不是之前已经被人盯上,好几次被“官府”权贵针对想要收服,而且已经有人想要截他们的镖路。
他们也不会想着和朝廷“合作”,借着沈霜月和太子搭桥跟朝廷示好之后,买一个安稳,可除此之外,镖行永远都是镖行,绝不会沦为谁人的附庸。
他和大当家的,也不会让兄弟们好不容易脱离水寨从良,却再次陷入生死一线,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祝雄垂眸看着地上被他训斥的脸色惨白,不敢抬头的人,嘴里的话看似是在教训他,却是说给厅内其他镖行的人听。
“咱们这些人,这辈子攀不来权贵,受不得拘束,只能做做江湖上的生意,哪怕这次与朝廷走动,也不过是求一份安稳,多一条退路,其他的少给我多想。”
“无论是谁对着沈娘子时,都给我放尊重了,寨子虽然不在了,但当初的规矩还是没变,忘恩负义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
“而且大当家的将沈娘子当成活菩萨供着,要是让他知道你今天做的,别说是一顿打了,小心他拆了你这身骨头,扔进洛江喂鱼。”
伏在地上那人想起于洪西的狠厉,猛的一哆嗦,脸上白的几乎没了血色。
而厅内其他九道镖行的人也都是纷纷低头。
“祝二哥。”
没了太子他们在,沈霜月唤祝雄时就亲近了许多,她朝着里面唤了一声,从门前进来时就瞧见里面跪在地上的人,神色一怔。
“你们……”她顿了下,“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