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真人和盘托出:“侍中卢思管,尚书右丞裴处厚,秘书监杨行本,礼部尚书柳景隆。”
“这四人为主谋,另有诸多从者。”
“好啊!”董澄怒不可遏,“卢思管、裴处厚、杨行本、柳景隆,孤待尔等不薄。”
“尔等竟敢恩将仇报,蓄意谋反?”
这四人,皆出身世家大族,为了拉拢,他一并许以高位,颇为重用。
没想到,竟养虎为患。
还有张驹、王业,这两个心腹爱将,曾随他南征北战,忠诚不二,如今,竟也狼子野心。
想到这,他咬牙切齿:“不杀尔等,孤誓不为人!”
即刻传令,召来张驹、王业,商议大事。
二人自觉行事隐秘,不为人知,虽有疑虑,却不敢不从。
只是,一入堂门,便被众甲士拿下,五花大绑。
“大王,这是作甚?”两人大惊失色,“我等无罪!”
董澄嗤笑一声:“尔等与朝中众臣勾结,阴谋害孤,打量着孤不知么?”
两人面色一变,急忙辩解:“大王莫要听小人谗言,我等忠心耿耿,绝无异心。”
“是么?”董澄冷声道,“卢思管、裴处厚、杨行本、柳景隆。”
“尔敢敢发毒誓,与这四人素无往来么?”
他每说出一个名字,便见张驹、王业面色一变。
说到末尾,两人面色灰白,连忙告饶:“我等一时糊涂,求大王饶命!”
“一时糊涂?”董澄冷笑,“怕是蓄谋已久吧!”
“拖出去,斩首!”
“是!”
两人大声呼嚎:“大王饶命啊!”
“孤饶尔等之命,谁来饶孤?”董澄神色漠然。
不多时,甲士提着两个血淋淋的首级,前来复命。
“拿去喂狗!”董澄瞥了一眼,寒声道。
“另外,围住卢思管、裴处厚、杨行本、柳景隆四人府邸,诛杀三族,一个不留!”
“遵令!”众甲士匆匆去了。
宣阳坊,卢府,卢思管本在堂中筹谋,如何铲除董澄,向秦国公献功。
却没想到,管事跌跌撞撞跑来,满脸是血。
“郎君,祸事了!”
“有军士闯入府中,见人便杀。”
“放肆!”卢思管勃然大怒,“我为朝中宰相,谁敢无礼?”
不等管事回话,一众甲士冲入堂中,高声道:“奉齐王之命,诛杀叛逆,夷侍中卢思管三族!”
“大王之命?”卢思管面色煞白,“大王为何杀我?”
“卢相公,你做了何事,自己知晓。”为首一员甲士阴恻恻道,“何必明知故问?”
“大胆!”卢思管强辩道,“我对大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定是尔等嫉妒,进献谗言!”
“我要见大王,治尔等死罪!”
众甲士哈哈大笑:“死到临头,嘴还这么硬。”
“实话告诉你,张驹、王业,早已下冥府。”
“此外,裴处厚、杨行本、柳景隆,这些人,也难逃死罪!”
“卢相公大可放心,黄泉路上,绝不止你一人!”
卢思管面上再无血色:“大王怎会知晓?”
众甲士却懒得多说,狞笑着上前,挥刀便砍。
卢思管猝不及防,被一刀枭首。
管事转身便逃,却被一刀刺入后心。
随后,众甲士窜入后院,见人便杀。
整个卢府男女老幼,丫鬟仆役,皆死于非命。
不多时,众人抬着一箱箱金银财帛,奇珍异宝,鱼贯而出,嬉笑着冲向下一家、裴府。
邻近平康坊、亲仁坊、崇义坊诸多朝臣,个个瑟瑟发抖,生怕遭受株连。
当日,卢思管、裴处厚、杨行本、柳景隆,四府拢共六百余口人,无论耄耋老人,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尽皆身死,无一个逃脱。
此外,与这四人交好者,一律斩尽杀绝。
千牛卫、监门卫,亦大肆清洗,血流成河。
满朝文武骇然,缩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
消息传到太极宫,甘露殿,天子陈佑却痛快至极。
“卢思管、裴处厚、杨行本、柳景隆。”
“还有张驹、王业,全都死了!”
“死得好,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泪如雨下。
“陛下?”一名小黄门忧心忡忡。
陈佑闭了闭眼,低声道:“朕命不久矣,很快便要下冥府,去见贵妃、皇后了。”
“然而,未能亲眼看到董贼身死族灭,实在大恨!”
“你且将传国玉玺藏好,由密道潜出宫外,交给秦国公。”
“请他为朕报仇雪恨!”
小黄门涕泪交加:“陛下,您若身死,奴婢绝不苟活!”
陈佑笑了笑,心中宽慰,到了这大厦将倾之时,终究有一人,为他尽忠。
吾道不孤!
他收敛笑意,肃然道:“朕知晓你忠心,方才托付大事。”
“你将玉玺献上,请求秦国公,朕登基十三年,于天下百姓毫无恩德,不求厚葬,以薄棺收殓便可。”
“惟有一桩心愿未了,便是与贵妃、皇后同葬。”
“若他怜悯,助朕完成心愿,九泉之下,朕亦感恩戴德,来世结草衔环相报。”
小黄门泣不成声:“陛下,您何不离开……”
陈佑挥手打断,催促道:“朕为大周天子,自当守国门,死社稷。”
“你且速去,莫要耽搁,以免变生不测。”
他取来一方玉玺,郑重道:“朕观天下群雄,惟有秦国公最得民心。”
“有朝一日,他必能拨乱反正,还天下太平。”
“可惜,朕看不到了。”
“你献上玉玺之后,便投靠于他,替朕看看,国泰民安、万国来朝之盛景!”
“奴婢……遵命!”小黄门哽咽难言。
便在这时,殿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甲叶铿锵、刀枪碰撞。
“快走!”陈佑面色一变,急切道。
“陛下,奴婢去了!”小黄门重重磕头,旋即转身离去。
望着他背影,陈佑笑得开怀:“这大好江山,怎容董贼玷污!”
“砰!”话音刚落,殿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众甲士鱼贯而入,个个身披甲胄,持刀执枪,将整座甘露殿团团包围。
其后,董澄一身赭黄蟒袍,大踏步迈入殿中,冷声道。
“陛下,何故谋反?”
陈佑大笑一声:“大周统御天下,朕是皇帝,何来谋反一说?”
“分明是你这乱臣贼子,欺君罔上,倒行逆施!”
董澄看他一眼,心中惊异:这陈佑,素来唯唯诺诺,今日却无所顾忌,畅所欲言,倒是稀奇。
不过,他可不是为争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