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郎君?”高楷好奇,“这又是何人?”
唐检回言:“据闻,此人是周至薛家子弟,与县令薛绩颇有渊源。”
崔皓陡然失笑:“这倒是奇了。”
“薛衍忠心大周,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族中子弟,竟已向主上投诚。”
众人皆笑。
唐检呈上一封书信:“不光如此,这薛郎君,请主上至司竹园一叙。”
“哦?”高楷接过一观,似笑非笑,“这倒是有趣。”
崔皓蹙眉道:“既是薛家子弟,为何不知礼数?”
既已投诚,正该前来拜见主上,怎能不分尊卑,反让主上登门?
“无妨!”高楷摆了摆手,“我正想见识一番,何等英才,竟能光凭口舌,招揽三万之众。”
当下,高楷率众人欣然赴约。
这司竹园非比寻常,乃是大周御竹园,朝廷曾在此设立司竹监,专门负责种植、采伐竹子。
行走在竹林之间,高楷称赞道:“此地茂林修竹、颇为隐蔽,又地形复杂,可谓一处天然屏障,足以抵御数万大军来攻。”
“主上慧眼如炬!”唐检笑道,“据闻,这薛郎君原本在周至,不知听从何人指点,来司竹园驻扎,在此发号施令,一一说降马仲文、丘仁利。”
“朝廷曾派人来攻,却无功而返。”
“有趣!”高楷意味深长道,“这薛郎君背后,必有大才。”
说话间,君臣二人来至一座宅院。
这宅院掩映在竹林之间,黑河环绕,清幽雅致,仿佛在闹市之中,一处净土,令人心旷神怡。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高楷赞赏,“这薛郎君,倒是个淡泊明志之人。”
“秦国公谬赞了!”这时,门扉轻启,走出来一名年轻郎君,约莫二十多岁,面貌俊秀。
唐检问道:“你便是薛郎君?”
这人摇头失笑:“我是周至县令薛绩,并非你口中薛郎君。”
唐检拧眉:“我家主上前来赴约,薛郎君为何藏头露尾?”
“唐将军稍安勿躁。”薛绩笑了笑,转而看向高楷,拱手道。
“还请秦国公入寒舍一叙。”
“有劳!”高楷淡淡一笑,正要率众进入宅院。
“秦国公且慢!”薛绩倏然开口,“薛郎君性喜恬静,不愿众人叨扰。”
“还望秦国公海涵!”
“大胆!”唐检喝道,“你竟既知眼前是何人,怎敢无礼?”
崔皓亦然拧眉:“薛家为关中士族,本该礼数周全,为何这般轻佻,莫非,居高自傲?”
薛绩面色一变,正要开口解释,却见高楷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
“无妨,尔等暂且在外等候,由唐检一人作陪即可。”
徐晏清急切道:“主上,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万不可掉以轻心。”
杨烨亦然劝说:“主上身负众望,大业系于一身,还请主上三思!”
高楷笑了笑:“不必担忧,我自有打算。”
他施施然迈入宅院,登上石阶,唐检持刀,紧随其后。
薛绩暗赞:秦国公好胆魄!
这宅院为三进制,转过照壁,途经四方亭,便是前堂,左右两侧则是东西厢房。
前堂外,陈设一尊尊彩釉陶俑,姿态各异,有金鸡报晓、猫犬嬉戏、骆驼昂首挺立,不一而足。
“秦国公,请!”薛绩在前引路,仪态恭敬。
高楷看他一眼,微微点头。
这人头顶青气成云,红光熠熠,倒是一员大吏之运。
堂中,窗明几净,幽幽檀香袅袅升起。
上首正有一人端坐,其身穿碧绿襕衫,顶戴幞头,腰束蹀躞带,悬着香薰球。
此刻听闻动静,抬头望来。
高楷与他对视一眼,不由目光一亮。
这薛郎君面如冠玉,肤如凝脂,眉黛唇赤,腰肢不盈一握。
倒是一副好相貌。
唐检一见,亦觉惊艳:好一个翩翩公子,只是,稍显纤弱。
这薛郎君连忙拱手一礼:“见过秦国公!”
下首,三个高鼻深目的胡人,亦然起身,用不太标准的官话说道:
“末将何善志、马仲文、丘仁利,拜见秦国公!”
“请起!”高楷虚扶一把,笑道,“薛郎君请我来,不知有何见教?”
“不敢!”薛郎君恭声道,“只愿与秦国公约定一事,化干戈为玉帛。”
“但说无妨!”高楷淡笑道。
薛郎君诚恳道:“我等愿率部下三万余人,投效秦国公。”
“只盼秦国公善待三县百姓,平息战乱,使民众安居乐业。”
高楷郑重道:“这本是我分内之责,理所应当之事。”
“即便尔等不降,我也不会迁怒无辜百姓。”
薛郎君神色一震,惭愧道:“我等心思狭隘了,还请秦国公恕罪!”
高楷不以为意,正色道:“这三县百姓却应庆幸,有你为他们考虑,免受战火侵扰,有一席栖身之地。”
“秦国公谬赞!”薛衍展颜一笑,看得唐检怔愣。
高楷失神片刻,转向三个胡商:“尔等既然率众投靠,便为我麾下仁勇将军、致果将军、宣节将军,各自统率一军。”
“谢主上!”何善志、马仲文、丘仁利大喜,连忙下拜。
他们三人本为胡商,虽然家财万贯,仍被汉人大族瞧不起。
如今,摇身一变,竟果真如薛郎君所说,成了秦国公麾下将军。
不知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怎不叫人欣喜?
高楷挥手请起,笑道:“薛绩,你抚境安民,颇有功劳,便为我麾下记室参军。”
“谢主上!”薛绩亦然大喜。
高楷望向薛郎君,正要开口,却见他抢先说道。
“秦国公容禀,我不过闲云野鹤,担不得重任,无需官职。”
“既如此,便予你十匹蜀锦,如何?”高楷也不强求。
薛郎君目光一亮:“谢秦国公!”
蜀锦绚丽多姿,一寸锦一寸金,少有人不喜。
封赏已毕,高楷忽然问起一事:“我观这司竹园驻军,颇有条理,蕴含兵法之道。”
“却要请教,是何人排布?”
“秦国公眼力非凡!”薛郎君赞叹,“实不相瞒,此举是我一名友人所教。”
“哦?”高楷越发好奇,“敢问此人姓名,何方来历?”
薛郎君叹息一声:“我与他萍水相逢,匆匆数面。”
“只知他名为许晋,却不知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