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行走间,忽见飞鸟振翅冲入云霄,走兽惊慌逃窜,一片片林木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伏下去,伴随着一股股劲风,扑面而来。
“不好,有埋伏!”张钊倏然一惊,“护佑大王!”
前方,刘竞成惊愕万分:“怎会有伏兵?”
这一条路,虽然林木茂密,山川蜿蜒,但他曾派斥候多番排查,又数次经过,并未发现丝毫异动。
何况,白日里从此行军,安然无恙,为何退兵之时,突有伏兵?
“莫非,早有伏兵在此,埋伏许久,一直不动声色?”刘竞成如梦方醒,连忙叫道。
“速撤,莫要停留!”
此处既有伏兵,必定与潼关守将提前议定,一旦前后夹击,恐有不测之祸。
“是!”令旗摇动,金鼓之声再度响起。
赵军士卒急忙加快脚步。
可惜,为时已晚。
眨眼间,一支支箭矢恍如流星,刺破夜空落在峡谷之间。
登时,惨叫、哭嚎声此起彼伏。
箭雨刚落,又有一轮滚石,裹挟千钧重力,轰然压下。
不知多少人猝不及防,死于非命。
“杀!”
“杀刘竞成!”
喊杀声响彻漫山遍野,夹杂凛冽煞气,叫人胆寒。
密林之间,一个又一个高军士卒悍然杀出。
为首一将,身如黑塔,双目喷火,手持长槊,冲入赵军,直取刘竞成项上人头。
“夏侯敬德?”刘竞成悚然一惊。
这可是高楷麾下第一猛将,名动四方。
他虽有几分武艺,却有自知之明,绝非夏侯敬德对手。
只能眼看他冲锋陷阵,如入无人之境。
正慌乱时,忽闻一声大喝:“莫伤我主!”
却是张钊见机不妙,命先锋军殿后,独自一人杀向高军士卒,前来相救。
刘竞成大松一口气:“传令,结成阵势,莫要自乱阵脚。”
“是!”诸将见他临危不乱,便也安定下来。
夏侯敬德本想擒贼先擒王,却不料半路杀出个张钊,让他谋划成空,不由大怒。
手中长槊一挥,直指张钊天灵。
张钊不敢怠慢,连忙横刀在前。
刀、槊相击,火花四射,令人睁不开眼。
“夏侯敬德,竟这般勇猛?”张钊大吃一惊,只觉一重又一重巨力,不断涌来,如同泰山压顶,叫他气血翻涌,一张脸涨得通红。
“再来!”夏侯敬德大喝一声,长槊一旋,直击张钊脖颈。
张钊急忙矮身避过,将横刀一挥,直劈夏侯敬德胸腹。
这一击若中,必能断高楷一臂。
夏侯敬德冷哼一声,挺槊相迎,将横刀震开,忽然一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张钊心窝。
“小心!”不远处,刘竞成慌忙大叫。
面临这致命一击,张钊神色凝重,迅速将整个身形紧贴马背,一夹马腹,凭借战马之力,险之又险逃得一命。
刘竞成悬着的心落下,不知不觉冷汗涔涔,已然浸湿了后背。
观两人一战,竟比他亲自上阵还要紧张。
“倒是有几分身手!”夏侯敬德浓眉一掀。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张钊只觉心跳如擂鼓,手心全是虚汗,险些握不住刀柄。
他不禁惭愧:“枉我自诩武艺超群,为军中第一。没想到,竟与夏侯敬德斗不过数回,便体力不支。”
夏侯敬德陡然开口:“张钊,你倒是条好汉,何不转投我家主上,一同建功立业?”
张钊断然摇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夏侯敬德并不意外,瓮声道:“既如此,便决一死战!”
“大丈夫何惜此身?”张钊虽知不敌,却怡然不惧。
两人各持刀、槊,再度交手。
便在这时,战鼓如雷,夹杂着一阵阵喊杀声,倏然传来,叫人肝胆俱裂。
张钊回头一望,面色大变:“李光焰?”
正是李光焰领兵杀来,直奔刘竞成所在中军。
到了这时,他哪里还不明白,白日里李光焰在小关设伏,只是虚晃一招,故意叫他发现,让他放松警惕。
真正的杀招,却在这峡谷之中。
“好算计!”张钊咬牙,“虚虚实实,令人真假难辨,只能一头扎入陷阱。”
“兵者诡道也!”夏侯敬德大笑一声,“我家主上算无遗策,你还不束手就擒?”
张钊并未答话,他奋起一刀挡开夏侯敬德,直奔刘竞成身旁,急切道。
“大王,大事不妙,须得速速撤离。”
刘竞成自无不应,召集五千轻骑,由张钊在前,杀开一条血路。
夏侯敬德、李光焰连番追杀,却都被张钊挡住,只能眼看君臣二人率众逃脱。
“可恨,竟让刘竞成跑了!”夏侯敬德不甘心,正想再追。
李光焰连忙拦住:“夏侯将军不可冲动。”
“刘竞成颇有谋略,张钊武艺不凡,并非轻易可杀。”
夏侯敬德瓮声道:“可惜,我等兵卒不够,不然,我定要杀入赵军大营,擒拿刘竞成。”
为防暴露,他只能领五千人埋伏,在这深沟密林之中苦等一日,可谓憋了一口恶气。
眼下,不光未能擒拿刘竞成,连张钊也斩杀不了,他怎能甘心?
李光焰宽慰道:“我等虽未能擒拿刘竞成、斩杀张钊,但,赵军大部人马皆已覆没,正是大功一件。”
“夏侯将军莫要贪功冒进,以免功败垂成。”
夏侯敬德只能偃旗息鼓:“也罢!”
“若他再来,我必取他首级,向主上请功。”
李光焰摇头失笑:“刘竞成经此一败,必然退兵,回返河东道,绝不会在此迁延时日。”
“这是为何?”夏侯敬德不解。
“粮草供应不足,纵有千万大军,亦不击自溃。”李光焰胸有成竹。
夏侯敬德将信将疑。
随后,两人收编赵军降卒,回返潼关。
翌日,果然有斥候来报,刘竞成率领万余残兵,回返蒲州去了。
夏侯敬德赞叹:“李将军神机妙算。”
李光焰微微摇头:“仰赖主上运筹帷幄,我等方才击败赵军。”
“刘竞成生性谨慎,此前四万兵马,尚且攻不下潼关,如今,经此一败,仅剩万余人,粮草不继,怎会铤而走险?”
崔桃符、赵喆等将闻言,佩服不已。
夏侯敬德亦然称赞,转而说起一事:“刘竞成退兵,正该向主上献上捷报。”
“这是自然!”李光焰笑道,“外敌皆去,正是攻取长安之时!”
提起长安,诸将皆神色振奋,恨不得即刻上阵厮杀。
不多时,数个骑兵匆匆出城。
诸将远望西北,皆是期待,攻破长安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