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唐检去而复返,羞愧道:“主上,末将无能,未能说动薛衍!”
夏侯敬德虎目一瞪:“这老丈,不知好歹!主上诚心招降,封官许愿,如此厚待,他竟冥顽不灵。”
“待我率兵,踏破这同官小城,叫他悔恨不迭。”
“莫要冲动!”高楷摆手制止,“大周养士二百余年,怎会没有忠臣义士?”
“他既不愿降,我等围而攻之便是。”
赵喆信心十足:“薛衍不过两万兵卒,我等却有六万之多,是他三倍有余。”
“同官城小民寡,久守必失,我等迟早拿下此城,覆灭齐军。”
众文武皆点头附和。
高楷笑了笑:“既如此,便以围三阙一之计,即刻攻城。”
当下,命士卒砍伐树木,打造攻城锤、云梯。又让夏侯敬德、马规元二人攻东门,李光焰、赵喆二人攻西门,唐检、哥舒浩二人攻南门,各门一万五千兵卒。
两日后,悍然攻城。
然而,薛衍虽只有两万兵卒,却将这小小同官城守得水泼不进,固若金汤。
任凭诸将士攻打三日,亦无城破迹象。
“未料这老将军,这般顽固。”徐晏清拧眉。
三日攻城不克,士气难以避免地跌落。
杨烨面露忧色:“我等六万大军深入雍州腹地,粮草供应困难,一旦迁延太久,必有大祸。”
主上一向严明军纪,与民秋毫无犯,不许任何一人抢掠,更不准向百姓索取粮食。
若有缺乏,只许用铜钱购买,分文不欠。
只是,六万大军人吃马嚼,消耗巨大。每人每日便要消耗四、五石粮食,遑论战马,若无草料豆饼喂养,便无力气驮人厮杀。
眼见粮草一日日消耗下去,却迟迟攻不下同官,他这个行军长史,着实心急如焚。
“军中粮草,可供应多少时日?”高楷沉声问道。
杨烨面色凝重:“最多五日,便无以为继。”
高楷暗叹一声,愁眉紧锁。
这时节,粮草运输全靠马拉人扛,道路又难走,尤其耗费时间。
一路上,运粮队伍便要消耗不少,等送到目的地,不过十之五六。
他暗下决心,待天下太平,定要修整道路,改善交通。
此刻,同官城楼之上,薛衍远望前方,面色平淡。
身侧,一员郎将笑道:“果然不出大将军所料,高军久攻不下,士气大跌。”
薛衍抚须道:“敌众我寡,只能寄希望于坚守城池,让高楷知难而退了。”
郎将语气中饱含赞叹:“大将军料敌先机,先一步赶到同官据守。”
“又断定高军深入雍州腹地,粮草千里迢迢运来,必然难以为继,只想速战速决。”
“我等只需坚守不出,便可挫敌锐气,待高军粮草告罄,自当退去。”
“届时,我等可出城追击,解长安之危。”
诸将闻言,赞不绝口。
薛衍淡然道:“老夫虽如此设想,却不过权宜之计。”
“高楷深知用兵之事,腹有韬略,绝不可轻视!”
“是!”众人神色一凛。
正说话间,忽有一员小校来报,语气兴奋:“大将军,大王派人运来三百车粮草辎重,置酒肉,犒赏三军。”
“大王仁德!”诸将欢天喜地。
薛衍眉头一皱:“这些粮草辎重、酒肉,从何得来?”
据他所知,雍州邻近诸县,自顾不暇,供应长安已是捉襟见肘,怎有余力,送来这许多犒赏三军?
小校支支吾吾:“大王下令……下令,让美原、富平、奉先等县,供养大军所需。”
薛衍恍然大悟,暗叹:早闻大王下令,命京兆府诸县奉上礼节,以作庆祝。
这乱世之中,百姓生计本就艰难,如今,不光要上供粮食至长安,又要供养大军作战所需,何等沉重!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大王滥用民力,必有大祸。
薛衍喟然长叹,却只能听命行事。
物资供应不缺,两万守卒士气大增,一心抵抗。
高军攻城越发不利,一时僵持起来。
……
却说河东道、并州、太原县。
赵王府,刘竞成正召集麾下文臣武将,升堂议事。
“恭喜大王,拿下河北道,坐拥天下两道四十七州,震慑群雄。”下首,长史冯睿高声道贺。
刘竞成大笑一声:“此非孤一人之功,诸位贤才猛将,亦戮力同心,劳苦功高。”
“择吉日,孤必一齐封赏。”
众文武喜不自胜:“谢大王!”
右侧,归德将军张钊忽然询问:“大王,燕国公罗士衡,该如何处置?”
罗士衡趁天下大乱,于天佑九年,拥兵自立,攻占幽州蓟县,席卷整个河北道。
其后,自封燕国公,割据一方,与河东道为邻,连年进犯。
刘竞成亲率数万大军,攻入河北道,连战连捷,所向披靡,引得诸州、县望风而降。
罗士衡屡战屡败,接连丢城失地,最后,败逃至蓟县,坚守不出。
刘竞成率兵围困,采用冯睿计策,暗中收买罗士衡大将赵德操,里应外合,一举攻破蓟县。
罗士衡沦为阶下囚,押送至太原县,献于赵王宗庙。
只是,如何处置他,倒是一个难题。
冯睿建言道:“罗士衡无才无德,却僭居国公之位,大失民心,理当斩首示众。”
张钊微微蹙眉:“他既成俘虏,杀之不详,传扬出去,恐怕让天下有心投效之士,望而却步。”
“张将军此言差矣!”冯睿摇头,“罗士衡起兵以来,好战嗜杀,屡屡屠城,又大兴土木,贪图享乐,惹得河北道二十四州,民怨沸腾,人人痛恨!”
“这等暴虐之主,大王擒之,正该斩杀以安抚民心。”
他心中暗道:这罗士衡必死无疑。
毕竟,他活着一日,便是一个膈应,叫大王寝食难安。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河东、河北两道,可容不下两位主上。
即便罗士衡已然沦为阶下囚,也不放任这个隐患存在。
正如他所料,刘竞成一锤定音:“罗士衡残暴不仁,致使河北道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孤为两道之主,理当为民除害!”
张钊欲言又止,只能暗暗叹息。
冯睿忽又提起一事:“大王,河北道初定,民心尚未归附,须得派遣一员大将镇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