畑俊六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狂热而面容扭曲的东条阴鸡,心中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他知道,事到如今,陆军已经没有退路了。
要么,被刘文锋和海军压得永世不得翻身;要么,就赌上一切,用最极端的方式,博取一线生机。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畑俊六缓缓说道,语气中却少了几分最初的坚决。
“陆相阁下!”东条阴鸡向前一步,眼神灼灼地盯着畑俊六:
“时不我待!刘文锋在津门多盘踞一日,帝国在华北的损失就多一分!海军的那些家伙,巴不得看我们陆军的笑话!我们必须尽快拿出雷霆手段,让他们知道,大霓虹帝国,终究是陆军的天下!”
冈村宁次也适时开口:“畑陆相,东条君的计划,虽然……冒险,但也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刘文锋的部队,毕竟人数有限。面对无孔不入的细菌,以及可能失控的疫情,他能坚持多久,确实是个未知数。”
其他将领们,在东条阴鸡的蛊惑和冈村宁次的“中肯”分析下,也渐渐动摇了。
对刘文锋的恐惧,对海军的嫉恨,以及对重振陆军雄风的渴望,交织在一起,最终压倒了他们心中仅存的那一丝良知。
“好吧……”畑俊六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知道,一旦这个潘多拉魔盒被打开,将会释放出何等恐怖的魔鬼。“此事,由东条君秘密负责。务必……务必谨慎行事,控制范围,不得……不得造成太大的国际影响。”
这句“不得造成太大的国际影响”,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哈伊!”东条阴鸡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狞笑,猛地一个顿首:“卑职,定不辱使命!必让刘文锋和他的津门,成为帝国细菌武器的第一个……完美的试验场!”
一场针对刘文锋,甚至针对整个华北的,惨无人道的阴谋,就这样在陆军省那间充斥着淤青和疯狂的会议室中,悄然酝酿成型。
窗外的东京,依旧是那副繁华与压抑并存的景象。
然而,一股比深秋寒雨更加冰冷刺骨的阴风,正从这座城市的权力心脏,悄然吹向遥远的龙国大地。
那些自诩为“武士”、“精英”的战争狂人们,在权力和欲望的驱使下,已经彻底撕下了文明的外衣,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准备将最恶毒的诅咒,降临到那片他们垂涎已久的土地之上。
……
一九三九年八月,当欧罗巴的战云逐渐密布,远东的局势也悄然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一纸《苏日互不侵犯条约》的签订,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花。
对于在诺门罕战场上被苏军的钢铁洪流打得晕头转向的日本关东军而言,这无疑是一份及时的“止损协议”。
虽然憋屈,虽然不甘,但总算可以从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抽身了。
而对于龙国而言,这份条约的签订,却预示着更加险恶的局面。
果然,条约墨迹未干,号称“皇军之花”的霓虹关东军,便开始了大规模的战略调动。
二十万精锐,在短暂的休整之后,如同开闸的猛兽,挟着在诺门罕未能完全发泄的戾气,以及对苏军的些许忌惮转化而成的对龙国战场的变本加厉的凶残,浩浩荡荡地向南开进。
其锋芒所指,赫然便是——津门!
一时间,整个龙国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这座刚刚经历了战火洗礼,又迅速在新主人刘文锋手中焕发生机的渤海明珠。
“二十万关东军南下!目标津门!”
“筱冢义男重伤未愈,此次南下主帅据传是梅津美治郎,亦或是畑俊六亲自坐镇?”
“关东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素来骄横,此番南下,来势汹汹啊!”
“津门危矣!刘文锋能否守住津门?”
从陪都渝城,到沦陷区各大城市,再到岩安的窑洞,茶馆酒肆,街头巷尾,报纸电台,到处都在议论着即将到来的津门之战。
有人忧心忡忡,认为刘文锋虽然骁勇,其部虽然善战,但津门毕竟孤悬敌后,三面受敌。
面对二十万如狼似虎的关东军,再加上华北方面军残余力量的策应,刘文锋这点兵力,恐怕是凶多吉少。
“刘文锋虽有海陆空三军,但海军初建,规模尚小,空军战机数量亦有限。陆军主力在北平一战虽歼敌不少,自身亦有损伤。此次面对关东军倾巢而出,怕是独木难支啊!”
“是啊,津门不比北平,北平尚有内城可守。津门虽是港口,但防御纵深不足。一旦被日军重兵围困,海上补给再被日军海军封锁,那就是瓮中之鳖了。”
“我看刘文锋未必会死守津门。此人向来狡诈,见势不妙,效仿北平故技,撤回晴岛,依托海军,也未可知。”
这种论调,在国府控制区内,颇有市场。
毕竟,在他们看来,刘文锋再强,也只是一个地方军阀。
指望他为了一个津门,和日军拼个鱼死网破,似乎不太现实。
然而,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对刘文锋抱有极大的信心。
尤其是在华北敌后,以及那些曾亲眼见识过刘文锋雷霆手段的民众心中,刘文锋几乎就是战无不胜的代名词。
“放屁!刘司令何曾怕过小鬼子?当初在峄城,几万鬼子不照样被司令包了饺子?”
“就是!刘司令的部队,装备的是什么?是连发枪!是打不穿的铁王八!还有那遮天蔽日的炮弹!小鬼子来二十万又怎样?不够司令塞牙缝的!”
“刘司令在津门,那是扼住了小鬼子的咽喉!他要是退了,华北的老百姓还有活路吗?我相信司令,他绝对不会抛弃我们!”
这种近乎盲目的信任,源于刘文锋一次又一次创造的战场奇迹。
他的部队,给绝望中的龙国军民,带来了一丝曙光。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津门,此刻却是一片异样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