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瘦猴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不开口一起议论,神情冷淡,那不就是嫉妒楚博源写得好吗?
既然嫉妒,为何要夸?
若是真觉得好,要夸,那方才为何不一同议论?
陆启文的答案不在他预设的答案之中,瘦猴霎时不知道说什么,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青衫男见状,立刻过来问道,“陆大公子,如此好文章,被你说成不错,你的眼光也太高了,不知道什么样的文章才能得你一声上佳?”
言罢,他对着众人笑了笑,“在下实在好奇,想知道木山长的高徒心中的上佳文章是什么样的?”
众学子闻言,俱将目光落在陆启文身上,眸中闪过一丝艳羡。
大盛崇文。
世人对当世文豪有着天然的崇敬之意,对于他们的弟子不仅会生出艳羡之心,还会不自觉生出比斗之意。
此人,凭什么呢?
流云先生的弟子为何是陆启霖,众人一开始都是不服的。
一个小小的农家子,到底凭什么?
只是陆启霖几次科考,从县试到乡试,次次都是第一,他们这才慢慢服气。
而陆启文,每回科考名次是不错,但在他们眼中,并不够格成为名满天下的木山长之徒。
那可是木山长,整个大盛这么多府学,唯一的一位被朝廷认可的山长。
教出过无数官员的山长。
陆启文起身,背手而立,“本人不才,才学平平,却得山长垂青收为弟子。经他几年教诲,不敢称高徒,只是于文章一道有些自己的心得体悟。”
说着,他望着楚博源轻轻一笑,“我的文有几点与楚兄相似,虽觉得尚可,但实在称不上极佳之作。”
楚博源回望,微微蹙眉,“哦,你也是写了设学舍?”
他最得意的便是这设学舍这一步,将那些蛮夷从小教着,带过十几年,整个西南便也如同中原一般民风淳朴起来。
陆启文颔首,“对,我也写了建学舍这点。”
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他也写到了这个?不知还写了什么?好想看看他的文章......”
有人忍不住,终是主动上前笑道,“陆兄,可否也将你的文章默出,让我等拜读一二?”
“是啊,眼下还未放榜,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一起论一论啊。”
陆启文轻轻摇头,“还是罢了,在下实话实说,未曾见过家弟之文时,我也曾对自己的文章沾沾自喜,可见过之后,委实不敢拿出来献丑。”
这一句,更令楚博源怒火中烧。
什么意思,说他写的文与陆大差不多,远不及陆六?
见他抿着嘴,青衫男立刻扯着嗓子问,“陆大公子,文章好不好的,光凭你一张嘴就能断了?
既然你说你写的与楚兄,那你念出来,大家都听一听,看看你说的是真是假,别写的驴唇不对马嘴的,硬是往楚兄身上套,可就贻笑大方了。”
见陆启文被奚落,在另一角的江彦君怒道,“你是谁啊?你说念就念啊!我家里的旺财都不如你谄媚,主人一张嘴你就吠!”
“就是就是,又不是你作的文,在这显摆什么?得意什么?真当自己是会元啦?”
“对啊,这会就显摆,急什么?一会放榜了见真章啊。”
嘉安府的学子扬声讨伐。
哼,当他们嘉安府的人好欺负呢!
瘦猴大声道,“让你们念个文章都不敢,还敢肖想会元?依我看今日折桂之人必是楚兄!”
青衫男厉声喝道,“讨教文章而已,你们这群人怎生如此蛮横?开口就骂人?”
“狗先挑衅的!”江彦君瞪他,“自己写不出好文章就别出来乱吠,这次会试,我看你必在孙山后一名。”
其他省的举人望着江彦君,下意识离开了两步。
这人嘴巴好生毒辣。
典故里,孙山是最后一名。
在孙山的后一名,岂不是榜上无名?
他这是咒人上不了榜,过不了会试啊。
嘉安府众举子拉住想跳到凳子上的江彦君,“江兄,冷静些。”
注意风度啊,好歹也是举人了。
陆启文也朝江彦君笑了笑,“井蛙窥天,以蠡测海,自矜其能,未识穹苍之广。江兄,切莫与之计较。”
青衫男指着陆启文,气得青筋暴起,几欲呕血。
这陆大骂人更难听。
楚博源脸色漆黑。
他笔直坐着,冷冷道,“那就等放榜吧,在下倒是想看看何等好文章,能折今日之桂,文采堪比苍穹。”
闹腾到这里,众人都安静下来。
楼中气氛很是尴尬。
就在这时,忽的听到外头的敲锣之声。
众人顿时再也顾不得楚博源文章好不好,只一心朝着张榜处张望着。
而他们身边的书童小厮们,早就在榜前挤着了。
不多时,一个小厮匆匆跑进大堂。
发髻散乱,鞋子丢失,便是布袜都脱了一只,双脚在地上不停蹬着大喊,“公子,公子,你中了!二百九十九名!”
一共录取三百人。
这人名次二百九十九,难怪这么快就能看到,这是从后往前数的?
众人暗中腹诽着名次,实则心里也是艳羡的紧。
好歹是中了。
有资格进殿试,以后可再也不用吃科举之苦了啊。
“中了?我真的中了?”
第一个收到报喜的年轻人是嘉安府的。
他兴奋得跳起来,一把抱住身旁的江彦君,“江兄啊江兄,你的嘴是不是开过光,你之前就与说,我必定名在孙山前头,真的中了啊,二百九十九!”
江彦君笑着恭喜他,不免有些得意,“那是自然,我说你能中就能中。有的人中不了就是中不了。”
青衫男:“......”
心跳如鼓。
此时,不少小厮匆匆跑进来,纷纷报喜着。
大都是名次低的。
整个折桂楼的大堂充斥的报喜的声音,便是楼上雅间的门也都大开着,不少人从中走了出来,倚着栏杆望着下头的情形。
这时,安九拽着衣衫不整的谷雨进了楼,对着陆启文点点头,“你第三。”
谷雨朝白景时笑嘻嘻,“公子,你第一百十六。”
这时,门口传来一人的惊呼声,“会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