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下去的!?
这,当天去山上的人不就只有大伯娘和大伯吗?
大伯这意思是什么不言而喻。
但,陈延还是不敢置信。
他直视自家大伯,下意识咽咽口水,半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个,大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对吧?”
陈江目光悲痛且怨恨,他看着陈延,一字一句道,“就是秦氏将我推……”
“爹!你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您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肯定饿坏了吧,我来喂您吃点粥!”
陈有良的声音大且激动,边说,边提着食盒进来。
看到陈延,便笑着道,“三哥,你也来吃点,这照顾我爹一早上,肯定饿了吧,来!”
陈延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瞬间噤声的陈江,笑着接过,“正好饿了,你倒是来得比你二哥他们快许多。”
闻言,陈有良笑容有着瞬间的僵硬,但转瞬即逝,要不是陈延一直在观察他,都差点没看到。
“哪里,我也是刚刚到呢,这还是想着三哥你们可能饿了,加快了速度,不然还得更晚些。”
话落的瞬间,陈有良已经将一碗粥抬起,然后朝陈江走去。
“爹,我喂您吃点吧。”
陈江闻言,没说话,将头转向一边。,
意思很明显,不想吃。
陈延看得皱紧眉头,将手中的碗放下,过去劝说,“大伯,不管怎么样,身体是自己的,只有身体好了,才能有未来,您多少还是吃点吧,别让爷奶和大哥他们担心。”
“是啊,爹,您多少吃一点也好啊。”陈有良说着眼睛都红了。
这是他爹,他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
听了这话,陈江也不知怎么的,就想通了,陈有良再次喂粥的时候,他张口吃了。
陈有良见自家爹竟没有再出冷汗,心中诧异,嘴里也询问了,“爹这是不怎么疼了吗?大夫的药效这么好啊?”
闻言,陈延看了一眼陈有良,没有隐瞒,“这是晏昭的特制止疼药,勉强有些效果,我便擅自做主给大伯用了。”
“原来是晏昭,他真厉害!三哥能找到这样的人才,更厉害,这对爹好,我这个做儿子的还要感谢三哥呢,多谢三哥!”
“他是我亲大伯,我这个做侄子的对他好应该的,对了,你先喂大伯吃粥,我出去吃,顺便透透气。”话落,陈延端着自己那碗粥出了房门。
只是转身的瞬间,陈延眼神却变了。
有良刚才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这是肯定句。
从他一进来,一举一动都不对劲,平日里的有良话可没有这么密,也没有这般‘客气’,再加上,他似乎有意无意的都在阻止大伯说话。
陈延想到刚才大伯未说完的话。
他是秦氏,也就是大伯娘推下山去的,这是刚才大伯未说完的话。
啧!
所以这场灾祸,到头来,竟是人祸,还是自己身边最重要最亲近的人下的手,这换谁谁能接受呢!
不过,他似乎也猜到了大伯娘的动机。
长期生活在那样压抑的环境中,积生的怨恨和不甘,是导致今日这一切的主要原因。
毕竟,老宅的生活,从二房当初和老宅众人闹翻的那一出看来,就可见一斑。
归根究底,还是他爷奶的问题。
若是早点分家,哪里还能出现这些事情。
可两老一直固执着不分家,一直贴补四房,让大房为四房当牛做马,谁也不是天生生来就给人做奴的,伺候的还是亲兄弟亲妯娌,大伯娘心里怨恨不平衡实属正常。
一碗水端不平,偏心偏到太平洋,祸患的种子早就在最初的时候便深深埋下了。
但,这也不是大伯娘想要杀人的理由。
大伯如今没死,是他命大。
按照刚才大伯的话,明显大伯娘这是打着大伯摔下山死掉的可能来做这件事儿的。
不然不会推他下山。
毕竟,那布谷山如此险峻陡峭,摔下山的结果只有两个。
死或者重伤。
这两个结果都是大伯娘想要的。
这事儿,大伯却单独告诉他,是希望他为他报仇吗?
陈延打算后面有机会再询问一番。
这事儿不好办呐。
先吃粥吧。
里屋。
见陈延走后,陈有良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家爹,想到自己听到的,和之前询问母亲后,猜测到的,他心情难以平复。
但,他可以肯定,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一边是亲爹,一边是亲娘。
可以想象,若是最后,大家知道了爹如今的惨状是娘的手笔,娘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低头舀着粥,陈有良突然出声道,“爹,我刚才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闻言,陈江大惊,下意识快速转头看向自家二儿子。
见他一双眼睛清凌凌的盯着自己,眼中没有丝毫情绪,有的只是漠然。
“……你都……听到什么了?”陈江觉得自己嗓子哑得厉害,身上逐渐开始升腾起来的疼痛似乎都被刚才这一句话给压了下去。
陈有良低头轻轻吹着还烫的粥,“全部都听到了。”
“那你……”陈江想说秦氏恶毒,谋害他,但看到自家二儿子冷漠且淡定的双眼,未出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你不信爹的话吗?”
“自然信。”
“那你为什……呵呵,你觉得你娘那毒妇做得没错?是这样吗!?”陈江面色有些扭曲,整个人都泛着绝望。
陈有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提起风马牛不相及的陈年旧事。
“爹,我十岁那年,吃了一个鸡蛋,被爷奶关在柴房两天一夜,没吃没喝,又被你打得半死,骂得畜生不如,这事儿,您还记得吗?”
陈江愣了一会儿,不知道二儿子为什么说起这个事情,但他想起来了,不过,他选择沉默。
想到难道就因为这事儿,所以让这个二儿子和他不亲,宁愿站在他那毒妇娘那边,不等他再想什么,又听道:
“大哥十五岁那年,被四叔差点打死,你甚至不问原因就一直帮着四叔、爷奶辱骂、打罚大哥,你可能不知道,大哥那次和四叔发生争吵而后打起来是因为四叔他啊,骂你是狗,是他陈川一辈子最忠实的狗,你知道吗?在他心中,你不是他的大哥,而是一个任劳任怨的畜生。”
不看自家爹面色多难看、多不可置信,陈有良接着说道,“老三六岁那年生病高热,明明我们一直求着爷奶让他去治病,可你为了陈川要买书,丝毫不顾老三这个儿子,你直接一口否决了我们的请求,你让老三自生自灭,你知道吗?他差点死了!若不是娘背着他去外婆家磕头求大舅大舅母,你如今哪里还有一个三儿子!”
陈有良提起这些,心中的郁气难以抒发,他目光冷冷的盯着眼前熟悉的男人,他的亲爹,似乎看不到他越发难看的面色,他接着继续说道,“可我告诉你,我吃的那个鸡蛋你们都说是四叔的,是我偷吃,但那鸡蛋明明是我自己去给村里人干活,人家感谢我送给我的!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骂我,不听我一句解释。
这些年,这种事情多到数不完,我也不想再多提,
但我想告诉你,你愿意做爷奶的奴隶,做陈川一家子最忠实的狗,那你便去做,不要让我们三兄弟还有娘也跟着你如此没有尊严的活着,
我不想我的孩子也和我一样去伺候陈川,伺候他的孩子。
你是一个好儿子,但你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有你这个爹,是我们三兄弟这辈子最不幸的事情!”
陈江没想到原来这么多年,几个儿子是这么想他的,可那是他爹娘,他四弟啊,他作为最大的孩子,怎么能不为他们着想。
他面色惨白如纸,因为心情巨大起伏,让他浑身颤抖起来。
“娘做得没有错,她想改变现状,她是真心实意为我们着想,不像爹你,眼里心里永远只有爷奶,只有四叔,
爹,我们只有一个娘,若是你将这件事儿告诉了三哥,告诉了爷奶他们,娘会怎么样,相信你知道,但,今日,我也认真的告诉你,若是你执意要将娘说出来,你日后便不会再有儿子,大哥、我和三弟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该怎么做,您自己看着办吧。”
陈江又急又气,心中还有不知名的恐慌和害怕,情绪激动之下,直挺挺的晕死过去。
陈有良猛地闭眼,眼泪却不受控地从眼角汹涌滑落。
下一秒,他睁开眼,迅速起身朝外面大步走去,边走边大声喊道,“大夫!大夫快来看看我爹,我爹疼晕过去了!!”
刚才他就发现,那止疼药似乎过了药效了。
正好,他爹这会儿晕,也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