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沃尔夫的反应不同,乐伊思歌德在看到这棵树的一瞬间,就从它身上读取到了一切信息。
和她猜想的一样,这棵树是世界树伊斯特拉在净界的植株,是星球意志的化身。
她在这里代行本体的自己在这里守护着这里。
可能是五千年前造物主遵从母亲的意志,将母亲的分身带来净界。而造物主的形象很多时候都是一个小孩子的形象,或许是当时有人无意见到了造物主本人,并且这棵树确确实实带给净界实质的帮助,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才有了关于“庞庞”的传说。
乐伊思歌德认为这个关于庞庞传说来源的猜想是正确的。
但是为什么?
有个问题她想不通。
五千年前,在地表的人类挨过那次大饥荒后,世界树伊斯特拉就不再结果。
可是这颗树为什么还在结果呢?
更奇怪的是,地表的世界树无法移栽培育新的植株,植物学家们无论怎么研究、怎么钻研,都无法让地表上存在第二棵世界树,世界树是世界上最特殊并且仅此一株的树木。
但在净界,这里的世界树分身却始终都能结出果实,甚至还被翼人们移栽培育新的个体植株,那些植株也会结果。
只是因为净界位于天空之中,土地和位置具有特殊性吗……
乐伊思歌德的窥探止步于此。
这点触及星球本源的奥秘。
她并非造物主,只是得到了造物主力量的人,也就无法知晓更深。
乌拉尼娅向她们两人介绍:“因为我们已经掌握种植的技术,大面积种植庞庞树的农场在净界另一边,这棵原始的庞庞树已经被我们供奉起来,我们不会进入森林摘取它的果实。这棵树的果实属于‘诸贤的山谷’的一切生灵。”
难怪呢。
沃尔夫看着掉落在地的庞庞果实。
各种各样形态的庞庞果实都有:有些还完好无损,有些已经腐烂到与落叶融为一体成为土地的养料。原来是翼人们不会再来这里摘取这个果实了。
乌拉尼娅:“每年秋天,庞庞是一年中产量最高的时刻,我们会特意挑选一个日子用来庆祝庞庞的收获,也感谢庞庞树能赐予我们食物。”
秋天丰收。
沃尔夫自然联想到他们的文化:“就像我们秋天也有很多作物丰收,很多地方也会庆祝这一天。”
“不同的文化,却大同小异。这就是这颗星球的共性。”
乐伊思歌德仰头看向这棵树的顶端,想着这棵树最顶端的那片叶子是否也代表着造物主。
她有感而发:“人力无法抵御天灾,为追求更美好的生活,想要将这种丰衣足食的愿望持续下去,才想着用祭祀或纪念的方式向造物主祈求来年和今年一样美好。很多节日就是从祭祀演变而来的。”
乌拉尼娅偏着头。
她应该是看向乐伊思歌德这边。
过了很久,她才有些不情愿地说道:“精灵,我很喜欢你说的这句话。为追求更美好的生活,将愿望持续下去。”
能让高傲的翼人开口对地表人类进行高度评价,这对乌拉尼娅来说很难。
沃尔夫拍拍乐伊思歌德后背表示肯定。
乐伊思歌德则是笑笑:“谢谢。”
参观完庞庞树,乌拉尼娅并没有直接带着她们离开“诸贤的山谷”。
相反。
她领着她们继续往森林深处走着。
虽然不知道森林里还有什么,但沃尔夫和乐伊思歌德什么都没说,只是跟她走。
途径这颗巨大的庞庞树时,乌拉尼娅亲自从地上挑选出两颗已经完全熟透的庞庞,交到两人手上。
她说这个时候的果实才是最美味的,吃起来不是脆脆的口感,而是面面的,但这样熟透的果子无法保存太长时间,第二天它们的果肉就会化为一滩水。
根本不用剥皮,轻轻一撕,皮就与果肉分离。
两人尝了尝。
很好吃!
它的甜不是过分甜腻的甜,而是那种恰到好处的甜、能感受到浓郁的果香的甜。
沃尔夫想,如果这种产量高的庞庞树能在地表大规模种植,既能当主食又能当水果的庞庞能解决世界上多少人的温饱问题,或许世界就不会再有粮食危机。
三人继续在森林里穿梭。
她们跨过长满奇异蘑菇的峡谷、越过荆棘缠绕的黑树林、攀上红色岩石组成的山地……
最后。
乌拉尼娅引导她们来到了她想让她们来的地方。
这里是已经不是森林了。
而是一片辽阔的草地,看不到尽头,无法让人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在净界还是在地表。
这些草不是绿色的,它们的正面背面是不一样的颜色。
风一吹,它们就随风晃。
向左边晃,就是黄色的草地;向右边晃,就是蓝色的草地。
要是来一个调皮的风属性魔法师,用魔法掀起一场杂乱的风,这些草就会摇摆不定,一会儿蓝色,一会儿黄色吧。
草地中央有一片瞩目的灰白石头搭砌的像是用来祭祀的场所,七根不同造型的但有明显动物特征的石柱围绕在祭祀台旁,像是七位守护神镇守着这个地方。
神圣且隆重。
乌拉尼娅的长杆指着石台。
“你们地表人类总是提到‘亚瑟尔的断剑’。那座石台供奉的就是那把剑。”
“‘亚瑟尔的断剑’?!”
沃尔夫惊呼。
她眯起眼睛望向石台,在石台最顶端看到了一把插入石座的剑柄。它就在那里,在阳光的反射下闪着耀眼的光。
没想到传说中被诅咒的神兵竟然真的存在。
于是,沃尔夫问出她非常关心的一个问题:“听说你们的岛屿之所以能漂浮起来,就是因为有这柄剑的存在,它能控制数百公里范围内的所有物体。真的吗?”
乌拉尼娅本来自豪的眼神突然变得嫌弃:“怎么会?这些土地可不是靠它才悬浮于空中的,它们本来就是天空的一份子。”
沃尔夫觉得自己被遭到嫌弃并没有任何亏损。
相反,自己仅用一个嫌弃的眼神就换到了一个困扰地表人类长久的真相——“亚瑟尔的断剑”不是让天空岛屿漂浮的主要原因。
挺好的。
至少结束这次短暂的冒险后,回去有新话题和穆顾雷吹嘘了。
乌拉尼娅找回自己原本想说的话:“传说中净界原本就属于地表,是一名叫‘亚瑟尔’的男人将自己的剑插入大地,将现在这片土地升到天空之上。不过这个是神话,没人知道这把断剑是怎么来的,好似它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了。每每地表陷入危机时,就会有命定之人来到净界拔出这柄剑。即使离开了它的台座,净界也没有坠落大地。这个是真的,历史有过多次记载。”
沃尔夫问:“那这把剑的效果……”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乌拉尼娅点头,“只是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次已有几百年时光,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都没有见过它的能力,大多数人对它的力量半信半疑。这把剑只有被造物主选中的命定之人才能拔出,也只有能拿起它的人才能使用它的能力。”
就在沃尔夫和乌拉尼娅在就这把剑交谈时,乐伊思歌德在旁边一直没说话。
她面色凝重。
在看向那座石台时,她的脑子里突然涌出一段非常突兀、几乎不可能发生的未来:
在一片血色背景下,汪达手握断剑,他将剑架在李时雨的脖子上,面目狰狞,似乎是在逼问李时雨什么。而李时雨神色从容,就这么看着汪达。
怎么会?!
他们两人未来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是这个场景的演绎者。
唯独他们……
他们俩是整个世界最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乐伊思歌德试图仔细窥探这个不可能的未来,结果它突然变得迷蒙,在她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团红色。
与此同时,乐伊思歌德感受到了石台那边传来的令她恐惧的力量——“诸天之星的主人”。
很显然。
刚才那段是“诸天之星的主人”施展自己的力量让乐伊思歌德看见的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给乐伊思歌德看了一瞬间,然后就收回了祂的力量。
乐伊思歌德捂着额头。
好痛。
她在窥探到不应该让她看见的东西后开始疼起来,受到了反噬。
难道是“诸天之星的主人”在警告或提醒自己什么吗?
这和汪达的死亡有关吗……
“你怎么了?”
沃尔夫察觉到了乐伊思歌德行为的异常。
“不,不。”乐伊思歌德强装镇定,将手放下,“我什么事都没有。”
即使乐伊思歌德伪装得再好,但那份惶恐依旧藏在她碧绿色的眼睛里,沃尔夫能看出来:“难道你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她指乐伊思歌德是否窥探到了什么不好的未来。
乐伊思歌德摆手:“不。我真的没事,这是我的事情,和这把断剑无关。”
沃尔夫肯定不相信乐伊思歌德的说辞,但她也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乌拉尼娅对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疑惑:“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这家伙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吧。”沃尔夫抢先回答,然后强行转移话题,“只有命定之人才能从石台里拔出这把断剑……那我可以试试吗?”
“当然。”
乌拉尼娅非常乐意看见地表人类拔不出断剑却仍要努力的模样,欣然带领沃尔夫前往远处的石台。
乐伊思歌德晃晃脑袋。
头痛稍微减弱了些,为了不暴露,就跟上她们的步伐一起去往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