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的要这样做吗?殿下他毕竟也是……你的孩子。”
华美的宫殿里,阳光无法照耀到的深处,比所有日光都要耀眼的金发女人端坐在王座上,她的面前同样有三面光屏,
一面监控着军校,上面是正在激情演讲的中年男人,那是议会最高负责人阿诺德,
一面是基地,原本宁静平和的基地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橘发的青年身上长出触手,疯狂地破坏基础设施,而两个黑发的男子正和巡逻的侍卫一起保护向导们,
最后一面,被浓郁的雾气覆盖,什么都看不到,可就是这样,女皇陛下在上面停留的时间也最长,
她像是没有听清楚科林说的话,指尖虚虚地触碰到那没有实体的光屏,快要变成透明的蓝色眼睛,有着泛白的迹象,
“科林,你忘了我为什么要把你放在路易斯的身边了?从一开始,你不就知道吗?我的心思。”
沉寂了二十年,被所有人以为一蹶不振的女皇陛下,被议会夺走所有权利的帝国统治者,如今却把玩着手中象征皇室的权杖,
如果再往旁边看的话,会意识到,整个宫殿完全是一个信息极度密集的中央枢纽,无论是皇宫军校甚至贫民窟,都有着她的“眼睛”,
傅姝燃跪在下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沉默的女皇,拿不准这位至高无上的存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陛下,莉……公主殿下是个很好的孩子。”
接到任务的时候她当然也惊讶,毕竟就算是傅家曾经的长辈,也几乎很少能够近距离地接触到这位传说中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统治者,
而那要求甚至简单到不可思议,只是为那名为“莉莉丝”的学生提供一切便利,不要阻止她的任何行动,
而那个时候,她正被军校生弃若敝履,被嘲笑为假千金,谁也没能想到,就是这样的女孩子,被女皇陛下珍视而慎重地对待着,
傅遂那家伙的权限压根就没有高到能够绕过帝国的监视系统,是傅姝燃一次又一次给她们大开方便之门,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面前的集权者。
提到自己的孩子,女皇的面容骤然变得柔和起来,她那凌厉的眉眼一瞬间舒展开来,眷念地拂过光屏上的浓雾,
“我知道,她一直是个好孩子,她体贴又温柔,强大又坚韧,除了有着常人没有的同理心,这几乎是一个继承人能够拥有的最完美的品质。”
“她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用尽全力想要让她好好长大,等到她成年,我可以将整个帝国,安全又强大的帝国交给她。”
“但联邦的手伸得太长了,那些恶心的东西,他们居然敢用到我的莉莉丝身上。”
傅姝燃眼角的余光扫到暗地里的一块屏幕,上面的坐标点位置几乎让她头皮发麻,甚至差点忍不住喊出来,
“很意外?我消失了这么久,按照联邦一贯的习性,一定会趁机挑起战争的吧?可他们没有,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应接不暇。”
“可没有办法,他们惹到了莉莉丝,惹怒了我,自然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污染区一直在扩张啊,这不就是联邦想要的吗?”
一瞬间,傅姝燃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为自己心里的那一个猜测,帝国封闭已有许久,恒星集团和联邦的贸易往来也几乎没有,仅有的一些交易也是通过星盗进行,
她的家族也只是猜测联邦也许在准备更加邪恶的阴谋,却没有想到,联邦还有“消亡”这一个选项,
但是,怎么可能呢,那是无数遥远的星系,无数强大的哨兵聚集的地方,
更何况,如果不是听到女皇亲口所说,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看起来和蔼又儒雅的阿诺德,竟然会是联邦的间谍,
女皇陛下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阿诺德知道自己依靠的联邦已经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了吗?
他们定期汇报联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会是真正的人吗?
还是……还是什么无法言说的可怕存在?
傅姝燃不敢问,总觉得会触碰到被污染的东西,她只能替自己的侄子祈祷,希望他不要在公主殿下面前还显露自己的坏脾气,不然她怕傅家都会因为女皇的怒气消失。
……
“小路易……”
心脏好痛,痛得出现幻觉了,不然的话,她怎么会看到自己在哭。
莉莉丝忽然这么喊着,从楼梯小屋里的时候,她就这么喊了,这个名字好像在心里喊了无数次,如今才真正从她的口中她的心里承认,
触碰到的皮肤在发烫,浑身都颤抖得不像话,碎片一样的记忆不断填补上她缺失的空白,
她看到金发蓝眼的小男孩牵着她的手摇晃,撒娇一样祈求她多关注他,
她看到同样明艳的温柔妇人摸着她的脑袋,安抚一般亲吻她的脸颊,
她看到维尔兰德伯爵觍着脸在酒会上向她靠近,对着一个成年的女子推销面容精致的私生子,
她看到傅姝燃带着两个黑发黑眸的小朋友,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站在烛台的边缘偷偷观察着,
她看到红发的孩童躲在花园巨大的蔷薇丛下,灰头土脸地和另一个浑身是伤的银发男孩打招呼,看到她的时候又露出怔愣的神色,
她都记得,记得他们曾经在什么时候出现,
莉莉丝捂住胸口,脸色发白,突如其来的记忆快要挤炸她的脑袋,
她是帝国的公主,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是王女殿下,
她是所有人瞩目的中心,是被敬爱的而渴求的,最强大的向导,
她是莉莉丝,是她自己。
狂风卷起莉莉丝的长发,黑发一寸寸变成耀眼的金色,白金色的花朵从她的发丝上生长,顷刻间就成了艳丽的点缀,
被挖出的心脏终于挤出了那一个异物,却并非她以为的h型炸弹,而是一个半颗心脏那么大的,刚刚发芽的种子,
她看向路易斯,他双手都血淋淋的,一手抓着她的心脏,一手抓着自己的,他那么高大的人,本身的心脏却几乎只有她的一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