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 我是说万一出事，你就躲到那里去，什么都别管，千万别出来。”
陈虎又叮嘱了一遍，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好。”
李清仰头看他，眼里映着他的影子，语气平静。
陈虎这一番带着忧心的叮嘱，换来的是她微微抬头，一片温热柔软轻轻落在他的唇上。
没有多余的言语，却像暖流漫过心尖，熨帖了所有的焦灼。
当李清再次醒来时，枕边已经没了陈虎的身影，只有他留存的余温。
......
黄浦江码头的一间仓库内，灯火昏黄，映照着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佟九良亲自带着人赶到这里，这是陈虎特意吩咐的。他快步迎向等候在此的陈虎，脸上带着难掩的郑重：“陈将军，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您这份善意与付出，我定会如实上报，绝不会有半分遗漏。”
陈虎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条理：“嗯，赶紧忙吧。这里只是临时据点，天亮后就会交由犹他方面接手。”
佟九良再次用力握住陈虎的手，掌心相抵间满是沉甸甸的分量，他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利落地带人开始行动，脚步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渐次远去。
“虎九，去这个地址。” 陈虎望着他们的背影，对身旁的手下吩咐道，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
“哈哈，老弟，你可算想起老哥我了！”
刚踏入王帮主的院子，那道爽朗洪亮的笑声就扑面而来，王帮主已经满面笑容地迎在门口，眼角的纹路里都透着热络。
陈虎脸上露出几分歉意：
“不好意思啊，王大哥，近来事多，总没顾上过来。”
“哎，说的什么话！”
王帮主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往里走，语气热辣辣的，
“我还不知道你？如今正是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快进屋，这时间虽说早了点，但谁说早点不能喝酒？今儿咱哥俩可得好好喝几盅！”
陈虎被他这份热忱感染，嘴角也扬起真切的笑意：
“好！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跟大哥痛痛快快喝一场！”
酒过三巡，桌上的小菜已见了底，两只空酒坛歪在一旁。
陈虎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点上，打火机的火苗在灯光下跳了跳，很快被他指节拢灭。
烟雾在他指间缓缓升腾，他望着对面脸颊泛红的王帮主，沉默片刻才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沉凝：
“王大哥，如今这场大战眼看就要收梢了。
南京那位光头，手里的权柄是越发重了 —— 往后的日子，你可得多留个心眼，好好盘算盘算自身的安危。“
这话在陈虎心里盘桓了许久，才终于借着酒意说出口。
他太清楚王帮主的性子，向来是主意比谁都正，旁人的劝诫多半听不进耳，此刻说出来，也是带上了十足的诚意。
“操他娘的，真没料到这光头竟有这般运道！”
王帮主猛灌一口酒，粗话混着酒气喷出来，眼里烧着愤愤不平的火，
“这人我打心眼儿里瞧不上，忒不是东西！”
他听着陈虎的劝，心里头那点不快全冲着南京那位去，半点没往陈虎身上撒。又狠狠拍了下桌子：
“他身边那条‘好狗’也真是忠心，鞍前马后的，看着就膈应！早晚弄死他！”
陈虎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指尖夹着的烟燃得正旺，他轻轻掸了掸烟灰，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王大哥，”
陈虎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得低了些，
“依我看，不妨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
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身边人。“
王帮主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沉默片刻，眼底的火气渐渐敛了些：
“兄弟，我懂你的意思。这事，我会好好掂量掂量。”
听到这话，陈虎便知不必再多说，点到即止已是最好。
他掐灭烟头，话锋一转：
“王大哥，这次来还有件事想求你， 能不能给我安排一艘快船？我打算去趟香江，办点急事。”
“嗯？”
王帮主眉峰一挑，眼里闪过几分诧异，“你怎么突然要去香江？”
话刚出口，他又摆了摆手，没再追问，只爽快道，
“没问题！我这就让人去安排。几个人？打算什么时候走？”
“暂时就三个。”
陈虎答道，
“越快越好，我在那边不会久留。”
“行！我出去说一下！”
说完王帮主便来开房间。
这顿酒从夜里一直喝到次日上午九点，天光早已大亮。
陈虎也不急着走，借着酒劲在王帮主这儿倒头就睡，一睁眼已是暮色沉沉的晚上。
“醒了？”
院子里，王帮主正坐在竹椅上慢悠悠地啜着茶，见他推门出来，便笑着招呼了一声。
陈虎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宿醉初醒的松弛：
“还别说，在你这儿这觉睡得是真安稳，踏实。”
“哈哈，在我这儿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帮主听出他话里的赞许，眉梢眼角都漾着得意，爽朗地笑起来，
“我让厨房给你备些吃食？”
“不用了王大哥，”
陈虎摆摆手，
“我出去办点事，这几天就先在你这儿落脚了。”
“没问题！”
王帮主一口应下，随即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
“对了，船给你安排妥当了，随时能走。不过得先坐小划子出海，到了外海再换大船 ， 最近仗还没停，日本人的军舰在附近晃得勤，得绕着点走。”
陈虎点头应下，语气里带着谢意：
“多谢王大哥费心，最快明天就能出发。”
“说的什么屁话！跟我还客气？”
王帮主把茶盏往石桌上一放，带着点佯怒的爽利，随即话锋一转，
“对了，我会安排个人跟你一起走。你不用特意管他，就当多双眼睛。我听你的劝，也趁这机会在那边打点打点。”
陈虎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露出笑意：“这就对了，王大哥。”
他自然明白王帮主派这个人的用意，既是照应，也是探路。
于是补充道：
“我在香江那边也有相熟的人，真要是有什么事，彼此也好有个帮衬。”
“好！”
王帮主重重一点头，端起茶盏跟他隔空一敬，眼底的默契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