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天刚蒙蒙亮，这个时节，白昼要短许多，夜晚变得绵长些，人在这时也最是贪恋被窝的温暖，不愿早早起床。
宿舍前的空地，却已然聚集了不少的边防军战士，他们有的睡眼惺忪，明显才刚起床不久，但眼中的精明肃杀之色，分毫未减，身子挺笔直，像是一棵棵青松，屹立不倒。
这之中，前些日子，在刚来之际紧赶慢赶都没能跟上队伍集合速度的几名新兵，早早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等待队长命令。
时至今日，已有两月有余，十一月，正是冬季，万物沉默寡言的季节，也是人之精神最松懈的季节。因为寒风凛冽，不如被窝里取暖。
好在，衣物可以有效御寒，众人又都是驱噬者，体魄再弱也弱不到哪里去，遑论因为噬能入侵的原因，各地区气候紊乱，导致此地此时的冬天，并不多么严寒。
要如果是放在两百年前，这里早已大雪纷飞，世界会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将一切染成唯一的色，银装素裹。
开饭的时间到了，队伍都开向各自的食堂，而齐天阳的队伍却还是往一片空地去。
“就在今天了。”辰启一边走着，一边内心喃喃。
是后背就此结束痛苦，或者继续承受折磨，就在今天，就在英气少女的手中，在那绽着橙芒的枪上。
站得整齐的队列前，队长齐天阳与华落相对而立，一方是中年的大叔，说不上帅气的脸在一些人看来简直欠揍，一方是正青春的少女，眉宇英气，英姿飒爽。
嗖！
没有前戏，没有铺垫，没有任何决斗之时一般都会有的狠话，华落身子一动，迅速前冲，身形瞬间隐在橙芒之中，风驰电掣。
这冲势，一如既往，不因十九天来的挫折与失败所扰。
齐天阳仍旧单手握刀，以极快的速度出手，在辰启的注视下，只能看见他右臂一摆，随即身形也有办法身形隐没于光芒之中，再看不真切。
这是很碍人观赏实时战况的事情，虽说光芒的强弱与自身噬能的摧动幅度有关，简言之，用力越猛，光芒越亮。当然，这是可控制的。
要不然，战场上生死一线间的厮杀，满地都是这些耀眼到烦人的各色光芒，还让不让人打仗，让不让人活了？
这是辰启近日才知的，一点关于驱噬者的无用小知识。因为他发现，这光芒除非情绪不稳定，如他与队长齐天阳，还有交流会对战最后时刻之外，自身并没有另外的情况引发过盛大的光芒。
当然，处在一阶时另说，那时候他还没这能力。
辰启略微恍神，再看场中对战形势，竟然要分出胜负了？
说来也是，一招而已，再怎么缓慢的对招，这会也该结束了，何况这俩人，一个从不知后退为何物，一个又是久经沙场想老兵痞……老队长，身手招数，都是往凌厉杀伐狠辣的路子靠，慢下来才不正常。
一眼望去，只见两色光芒渐歇，露出隐没其中的人影，然后才是各自的契定武器，这时虽说同样闪着光芒，但不至于到笼罩自身那样离谱。
正因如此，众人才能看见，那碰在一块，如胶似漆的一刀一枪。
齐天阳一撩刀锋，将那枪生生震开，大声嚷道：“行了，滚回队里去，要敢退老子队伍的后腿，老子打折你的腿，丢到军营外头任你死去！哼，记住了，这机会可就这一次！”
华落后退一步，站定后收回长枪，当然明白对方说的是此次的训练与……试炼，或许这样说不对，可她认为挺合适的，面色平静回道：“知道了。”
不知道是习惯使然，还是故意要在字眼上对着干，少女的答复与队长的训诫，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华落归队了，这是值得几名新兵高兴的大事。
辰启想的却不止这个，毕竟他作为陪练，面对实力绝不弱于自己的华落，长进自然是有的，并且是大有。
他的契定率还好，通过每日厮杀是晋入了百分之四十六的行列，并且隐约又要步入下一阶段，百分之四十七。
而武技方面，由于和英气少女的对练，还有他夜里终端空间的不懈努力，终于是将天倾式的皮毛掌握到了九成，不日将可以尝试真正的掌握这个武技。
“既然华落能和齐天阳打平手，那我岂不是也可以做到了？”
辰启昨晚用天倾式皮毛的六成力与华落做控力对练之际，双方也是堪堪打平的结果，所以他自认是可以做到了。至于后者的每日进步，所带来的不小也不大的差距，少年很明智地选择了忘却。
老是被实力的差距打击，内心难免是会消沉的，所以少年这会只想好好慰劳慰劳自己的内心，重新振作一颗无畏之心。
只是，才升起这个念头，也顷刻面临破碎。
自己的武技皮毛六成，可当齐天阳武技的五成劲力，这算比较能入眼的了，但转念一想，华落在控力下，并非武技的一击，抵得过他六成的武技皮毛！
“一成叠加一百斤力，而且熟练运用之后，虽然攻势姿势不能变，可总是比之前强些的，六百斤……华落是怎么做到不用武技扛下来的？而且还是收着力的！”
辰启内心震惊不已，没来由又想到同行中的另一位天骄，那位已经掌握武技的墨馨墨大小姐。
他如今，是没心思去问对方多久掌握武技云云的问题，只想做好自己得了，管别人怎么样，自己活好才是真理。
主要是……人比人得死啊！
这之后，两天过去，就在一次撤离归来歇息之时，辰启望着刀柄上的数字闪烁，变为四十七，有些欣喜。
只是当他瞧了一眼队伍左翼后，这份欣喜的心情，荡然无存，转而是表情木然，挂在脸上跟个死了很久的尸体似的。
他明白厚积薄发的厉害之处，也清楚一个人很久不出手，那么一出手定然会惊艳他人，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可问题是，再怎么薄发，再怎么惊人，也没这样式的吧？
好不容易，他趁着这二十天的时间，将自身契定率拔高到百分之四十七，勉强压那个英气少女一头，可这转眼一瞧，却是送走了欣欣然，迎来了戚戚然。
为什么呢？
就因为天杀的，辰启方才看了一眼那边的华落，她果然还是英姿飒爽，眉宇间的疲惫也因这段时日的磨炼减少许多，还有那杆长枪，倚在她的身上，浮现一个十分戏剧性的耀眼数字。
百分之四十七！
辰启很不合年纪的叹息一声，摇摇头暗自安慰自己，“那是因为华落本来就比我强，她本来比我高百分之二的契定率呢，现在只是持平，只是持平。”
说是这样说，可心里难免压力巨大。
邱尘似看出这面容白净的少年正内心凄凄然，随即张口说道：“启哥，没事的，人生总是这样的……”
辰启脸色缓和少许，很听得进劝，觉得应该是这样，可听着听着又面色古怪起来，略有怒意，更多的还是无奈。
邱尘接着说道：“其实吃软饭也没什么不好的嘛，说不定更香呢，这可是世上广大青年的梦想，而且落姐长得又不丑，性格又好，启哥你现在错过了，以后哭都来不及哦！”
“滚！”
“好嘞！”
一个敢骂，一个敢应答，也许是互相都很熟悉了，志向爱好并不冲突对立，所以用词粗鲁些，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