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
云鹤川终于妥协，冷着脸，摆手让手下后退。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泠风寒带着云璟珩一路后退，在即将退出山门时要求对面的人不许再上前。
他朝顾愿霖使了个眼色，顾愿霖点头秒懂，运力挥剑，“砰”得一声，关上了云水山庄的两道厚重木门。
待到众人反应过来，两名弟子上前打开大门，山门外早已空无一人。
云鹤川咬牙道：“给我全城搜捕。贴出告示，魔教教主泠风寒潜入中原，于上元作乱，缉拿此人者，武林盟重赏！”
“是 ！”
——
“泠风寒，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看在你的救命之恩上，我给你一个机会。”
竹林中，云璟珩拿剑指着泠风寒，冷冷逼问道。
泠风寒并不躲避，任由他指着：“没什么可解释的，我骗了你，抱歉。”
“所以，”云璟珩上前一步，剑尖离对面的人更近一寸，几乎贴着心脏，“你果真是魔教教主。”
“你从一开始和我们相遇就是设计好的对吗？你知晓浮岚阵，破解长蛇绕，一直在引导我们和武林盟作对，告知我武林盟和魔教勾结，一步步，都在你的谋算之中。
青莲宗的秘闻是你带我们查探到的，比武大赛那日，杨冲是你安排的吧？你想借我们的手揭露令狐继业，你知道，我和阿愿绝不会坐视不理。
真是好算计啊，令狐橒，令、狐、少、主！”
云璟珩一股脑地说出这些话，目光阴冷地像要把对方看穿，看看一直以来这个自己当做兄长、朋友的人，心中到底有几分利用，几分真心。
许是情绪太过激动，他握剑的手有些颤抖。
剑下的人却是格外冷静，静静听云璟珩说完这些话，始终一言不发。
他真的有想过算计这二人吗？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十五年，太久了，久到再深的仇恨也开始在岁月的磨砺中变得迟钝、模糊。
仇恨是苦药，而宽恕和释怀是蜜饯，人都有趋向甜的本性，强迫自己不断舔舐苦味，无疑是痛苦的。
他的师父不止一次对他说过这句话，可有些仇，有些恨，日日夜夜出现在他梦魇中，不能忘，不敢忘，也忘不掉。
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大，他经受了别人难以承受的痛苦，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在魔教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熬下来的，只记得后来，踏过无数尸身，脚踩鲜血，一步一步，成为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也从未觉得自己做得有错。
遇到他们之前，泠风寒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欺骗而愧疚。
“如果我说，我从未想过利用你们，你信吗？”
半晌，泠风寒在那僵持中缓缓开口。
“真相是你自己发现的，你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认识的云璟珩，从来不是一个会怀疑自己判断的人。”
他有足够的自信，无论是对事，还是看人。
顾愿霖倚靠着树干的背微微挺直，脸上现出一丝犹豫的神色，最终又靠了回去。
他对魔教没有什么是非成见，对于泠风寒，他只知道这是他的朋友，是可以依托后背的战友，他可以理解泠风寒的做法，换做是他，未必能比泠风寒更光明磊落。
可这不代表他不认可云璟珩的做法，云璟珩眼里揉不得沙子，又本就对魔教深有敌意，骤然得知自己的知己好友是魔教教主，情绪失控在所难免。
可顾愿霖相信，云璟珩有分寸，他不会伤害自己的朋友。
“ 你觉得，我还应当相信你吗？”云璟珩咬牙道。
“是吗，你不信吗？”泠风寒眯起眼睛，唇角勾出一抹戏谑的笑，“那你大可直接杀了我，还等什么，动手啊。”
在云璟珩惊诧的目光中，泠风寒缓步上前，一点点深入到直指心脏的剑尖。
剑的主人瞪大双眼，一时未反应过来，在玉碎插入那人心脏，一滴鲜血滑落在地时，他才猛得回过神，倏然抽剑收回。
“唔……”泠风寒捂着心口，闷哼了一声。
“真是疯子！”云璟珩气结。
泠风寒轻笑一声：“解气了吗？”
而后他看向顾愿霖，半真半假抱怨道:“喂，你小子还要当看客当多久？他要杀我，你不管管吗？”
顾愿霖看泠风寒受了伤，知道云璟珩心中也不好受，本就想找个理由过来相劝，故此泠风寒这一喊，他便顺理成章地走了过去。
“你鬼叫什么？他又不会真的杀你。”顾愿霖缓缓走来。
泠风寒不提顾愿霖还好，这一喊，又激得云璟珩举起了剑:“你还敢提他？令狐槐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阿愿被设计又和你——”
“没有。”泠风寒收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定定道，“此事，与我无关。”
“不过，”他道，“说到底是我将你们带入局中，我会找出凶手，证顾愿霖清白。”
“你……”
“璟珩你先冷静，有什么话好好说嘛！”顾愿霖横在他二人中间，手臂弯曲举在胸前劝和，“泠风寒他虽然腹黑毒舌，整日斜眼看人，脾气也不好——”
“但是他绝对不会害我们的，又救了我们这么多次，勉强算个好人。璟珩你先把剑放下，消消气……”
泠风寒在他后面眯起眼，越听越不对劲。
有这么劝架的吗？
云璟珩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愿霖，眼神中划过一丝失落：“你要拦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忘恩负义，不念旧情，是非不分？”
“不是，我没有……”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魔教之人，是魔教教主！”
“我知道！可是璟珩，魔教之人也不全是穷凶极恶的坏人，武林正派也不乏沽名钓誉之辈，你不能将泠兄和他们混为一谈，更不能将对魔教的偏见置于他一人之身……”
顾愿霖总是嘴比脑子快，一激动说话就不过脑子。话未说完，他就后悔得直想抽自己两巴掌。
云璟珩怔怔地看着他，眼尾迅速爬上潮红，握剑的手因太过用力而止不住发颤：“是！我就是恨魔教！我娘……是被魔教的人害死的，我忘不掉……你让我怎么面对他？”
少年眼眶红润，说话间隐隐带些哭腔，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抱住他。
顾愿霖有些无措:“璟珩，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璟珩放下剑，转过身背对二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顾愿霖顿时僵在原地，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