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周日的慵懒下午,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疏疏落落地洒在大地上。对于杨威来说,这意味着又到了该返校的时间。昨日,林丽红发来信息,那一头的她似乎带着些许期待:“杨威,明天一起去学校呗。”杨威看着手机屏幕,嘴角微微上扬,迅速回复了一个“好”字。无巧不成书,林平丰也在这时约他一同返校。杨威心想,左右都是相伴而行,便也欣然应允。
阳光在午后三点变得有些倦怠,悄然从窗户的缝隙间挤入室内,洒下几缕昏黄。杨威坐在有些凌乱的床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拨通了林丽红的电话。然而,那持续不断的嘟嘟声如同沉闷的鼓点,一下下敲打着他的耐心,最终无人接听。他无奈地摇摇头,脑海中浮现出林丽红可能正蜷缩在被窝里酣睡的模样。
就在这时,手机突兀地再次震动,林平丰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杨威赶忙接通,只听林平丰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阿威,快过来接我去东镇车站,我不想劳烦我爸专门跑一趟。”杨威眉头微皱,苦笑着说:“我也想帮你,可我爸妈把摩托车骑走了,我现在没车。”林平丰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那好吧,我还是让我爸载我,你直接去车站等我就行。”
杨威刚放下手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林望京的来电铃声又响了起来。他按下接听键,林望京那略带沙哑却充满活力的声音传来:“喂,阿威,要不要一起去学校?我骑摩托车,虽然学校不让骑,但我家那地方太偏了,你也知道的。”
杨威自是无法与林望京一道径直前往学校,便请求他载自己到东镇车站。彼时,时针悄然指向四点,杨威的身影刚踏入车站,手机铃声骤响,是林丽红来电。
“我在家门口路边都等了半个多小时啦,你到底来了没?”林丽红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嗔怪与焦急。
杨威这才如梦初醒,匆忙向林望京借了摩托车,拧动油门,如离弦之箭般向着林丽红家飞驰而去。风在耳边呼啸,似在催促他快些,再快些。
不多时,他便瞧见林丽红那亭亭玉立的身姿在路边翘首以盼。杨威赶忙停稳车,林丽红带着些许薄怒与委屈上了后座。杨威心怀愧疚,不敢多言,只是迅速驾车返回车站,与林平丰会合。
在车站苦等了十几分钟,仍不见林平丰的踪影,杨威心中隐隐不安,遂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那头,林平丰的声音带着些许气喘:“我还是不想麻烦我爸,你现在有车了吗?”杨威挂了电话,再次跨上林望京的摩托车,向着林平丰家疾驰而去。
他沿着宽阔平坦的大路风驰电掣,两旁的景色如幻灯片般快速掠过,十来分钟便抵达了林平丰家的门口。杨威停稳车,大声呼喊着林平丰的名字。不一会儿,林父缓缓走了出来,满脸疑惑地说道:“平丰不是跟你一起去学校了吗?”杨威顿时愣住,脑海中飞速运转,随机应变找了个借口:“哦,是这样,我让他从小路走,我给忘了,我走的大路。”言罢,他匆匆发动车子,与林父告别。
来到路口,杨威才注意到林平丰发来的短信:“沿小路走。”他望着手机屏幕,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叹这一路的波折与混乱。
上周,阳光正好,杨威如往常一样前往林平丰家玩耍。刚踏入家门,林平丰那正上幼儿园的小萌妹就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谁料,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脆生生地说道:“我爸说了,不要找我哥玩了,会带坏他。”这一句话,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在场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气氛变得异常尴尬。虽说童言无忌,可那稚嫩的声音却如此真切。林平丰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当众揭开了伤疤。他手猛地抬起,“啪”的一声,狠狠打在自己妹妹的手背上,怒吼道:“胡说什么。”
刹那间,整个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杨威感觉自己的脚底像是被钉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原本手中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此刻也变得无比烫手。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仅仅待了几分钟,杨威便如坐针毡,随便找了个借口,仓皇逃离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杨威沿着小路疾驰,没多远便瞧见林平丰正一瘸一拐地艰难前行。林平丰看到杨威,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满是不悦。
“你怎么跑去我家了?”林平丰皱着眉头说道,“这样一来,我爸都搞不清楚我到底跟谁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对你本就有成见,你这一去,不是添乱吗?”杨威听了,心中一阵愧疚与无奈,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站在那里,看着林平丰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躯。
抵达车站后,杨威将摩托车交还给林望京,林望京载着同学扬尘而去。杨威转身,向林平丰介绍身旁的林丽红,林平丰只是微微点头,神色淡漠,他对林丽红着实喜欢不起来。
随后,三人一同来到银行。杨威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略作迟疑后,又转向林丽红轻声借了一百。他将这总共三百元递向林平丰,说道:“这是你昨天要的。”林平丰默默接过,没有多言。杨威心想,昨天林平丰那般急切询问,定是有什么燃眉之急,以至于他把自己这周的伙食费和上周辛苦存下的一百元都拿了出来。
然而,世事难料,林平丰后续的行为,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了杨威的心窝,让他瞬间火冒三丈。
三人走进银行那略显清冷的大厅,Atm 机幽蓝的屏幕在角落里散发着冷光。林平丰迈着看似沉稳的步伐走向 Atm,杨威和林丽红则在不远处默默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林平丰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手法娴熟地将那两张从杨威手中得来的百元大钞平整地放入入钞口,机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仿佛在吞噬着杨威的信任与耐心。随后,林平丰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跳动,几下操作过后,便完成了向林佳秋的转账。
杨威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与困惑,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质问:“你转给他干嘛?欠他钱了?”林平丰微微抬起头,眼神冷漠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只是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没欠,他向我借钱。”杨威感觉自己的胸腔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着,他努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愤怒,继续追问道:“那这剩下的一百呢?”林平丰依旧面无表情,语气没有丝毫波澜:“还人。”
这一刻,杨威心中的怒火彻底冲破了理智的防线,如汹涌澎湃的海啸一般席卷而来。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经济来源全靠父母那并不丰厚的生活费,一周的伙食费精打细算下来也不过百来块钱。为了帮助林平丰,他不仅掏空了自己的口袋,甚至还低声下气地向林丽红开口借钱。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吼道:“你自己都还欠着一屁股债,却有钱借给有工作的林佳秋,我借你钱可不是让你去装什么大好人的!”
林平丰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像是被乌云笼罩的天空。他脖子上的青筋也开始凸起,显然也被杨威的愤怒点燃了心中的怒火,提高了声音反驳道:“我会刷别人的饭卡,不用你管!”
站在 Atm 门口的林丽红,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争吵吓得花容失色。她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与害怕,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身体微微颤抖着,频频回头望向争吵的两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他们在这冲动之下丧失理智,拳脚相向。
杨威憋着一肚子火,脸涨得通红,气鼓鼓地大步迈出 Atm 机所在的小隔间,脚步匆匆地与林丽红并肩朝车站走去。他的呼吸仍带着未平的怒气,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对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视而不见。而林平丰则在后面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受伤的腿使他的步伐一瘸一拐,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与地面做着顽强的抗争,他的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倔强与不甘,紧紧地跟随着前面两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