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的催促下,杨威仿若一阵旋风,短短五分钟不到,便已完成了洗澡、穿衣、穿鞋等一系列动作。他抓过吹风机,将插头猛地插入插座,随着“嗡嗡”的轰鸣声响起,热风呼啸而出,他双手快速地翻动着头发,不过眨眼间,头发已被吹干。
他转身走向客厅,对着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杨均说道:“阿爸,送我到车站吧,要去学校了。”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
话音刚落,杨威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是林平丰打来的。杨威连忙接听,只听林平丰在电话那头催促道:“阿威,你快点啊,我已经到车站了。”
杨威挂了电话,望向杨均,只见杨均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拿起车钥匙,迈着悠然的步伐向门口走去。父子俩上了车,杨均发动摩托车,车速却如蜗牛爬行一般,始终保持在二三十迈。
坐在后座的杨威看着缓慢后退的景色,心中的急躁如燃烧的火焰越蹿越高,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说道:“阿爸快一点,平丰等着呢。”
林平丰拖着受伤的腿,一步一步缓缓地挪到车站边的椅子旁,轻轻坐下,受伤的腿只能僵直地伸在前方。车站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有三两个人在人群中穿梭时,不小心撞到了林平丰平放着的腿。林平丰猝不及防,顿时痛得叫出了声。那几个人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随口说了句:“不好意思。”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登上了刚进站的公交车。
林平丰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没心思去指责对方的鲁莽。他缓缓卷起裤脚查看,只见伤口处原本已经结痂的地方有些开裂,隐隐有血丝渗出来。他皱了皱眉,正准备找纸巾擦拭。
这时,吴婷婷如同一朵轻盈的云彩般从旁边走过,恰好看见了林平丰的动作。林平丰察觉到有人注视,一抬头看到是吴婷婷,顿时有些窘迫。他立即强忍着疼痛放下裤脚,试图掩盖伤口,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跟吴婷婷打了招呼。
吴婷婷目光在林平丰放下裤脚的动作上停留了一瞬,虽然看见了那被裤脚挡住的伤口,但出于礼貌和矜持,她也就没有多问。只是微微抿了抿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回应了林平丰的招呼,然后转身随着人流走上了公交车。
杨均稳稳地将车停在车站附近,杨威匆匆下车,抬眼望向那刚刚启动驶离的公交车,一种莫名的直觉如电流般穿过他的心头:吴婷婷就在车上。他快步走向坐在车站长椅上的林平丰,目光随即落在林平丰脚下那一小滩渗出血迹的地方,心中一紧,焦急地问道:“咋回事?”
林平丰轻描淡写地说道:“刚才被人撞了下,弄到伤口了。”杨威一听,怒火瞬间在胸腔中熊熊燃烧,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他粗声粗气地追问撞他的人去哪了,咬牙切齿地表示要去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林平丰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别惹事。”杨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缓缓说道:“去药店吧,止下血。”林平丰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见林平丰行动艰难,杨威不假思索地说要背他过去,林平丰却有些不耐烦地拒绝道:“不用。”杨威心里明白,林平丰自尊心极强,不愿被人可怜和特殊对待,于是他轻轻搀扶起林平丰,朝着药店的方向慢慢走去。
这时,林平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看见吴婷婷了,就在这公交车里。”杨威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地说道:“我知道。”脚下的步伐依然沉稳,坚定地搀扶着林平丰继续向药店前行。
公交车内,吴婷婷静静地坐着,正有些出神地望着车窗外的人群。突然,杨威那愤怒的吼声如雷贯耳。 那声音瞬间将吴婷婷从自己的思绪中拽了出来。她的心像是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身体微微一僵,缓缓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投向车站椅子边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仅仅是那一个轮廓,却足以让她笃定,那就是他,那个与自己相爱的杨威。
一时间,吴婷婷的心里五味杂陈。往昔的甜蜜与眷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可此刻,莫名的紧张与不安却将她紧紧缠绕。按说,她应该毫不犹豫地冲下车,奔向爱人的怀抱,用温柔的话语抚慰他的愤怒。这本该是情侣间自然而然的反应,是他们爱意的本能体现。
然而,她的双脚却好似生根一般,难以移动。内心深处,一种复杂的情绪在翻涌。她害怕面对杨威那饱含深情与怒火的眼神,害怕自己会在他面前失态,害怕那些隐藏在心底的小秘密和不安会在瞬间暴露无遗。她试图剖析自己这种矛盾心理的缘由,却发现思绪混乱如麻,根本理不清头绪。
最终,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缓缓启动,与杨威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那想要冲下车去的冲动,被内心的纠结与恐惧无情地压制,徒留满心的惆怅与失落,随着渐行渐远的公交车,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在药店中,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杨威小心翼翼地帮林平丰重新处理伤口。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先用棉球蘸着药水轻轻擦拭伤口周围,再仔细地贴上止血贴,确保伤口得到妥善的包扎。
处理完伤口后,二人走出药店,坐上了一辆新的公交车。此时,吴婷婷乘坐的那辆车早已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杨威望着车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心中满是懊悔。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暗自思忖:刚才怎么就犹豫了呢?哪怕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见上她一面也好啊。这份悔意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头,让他有些烦闷。
杨威搀扶着林平丰来到靠窗的位置,待林平丰坐定后,自己才缓缓在旁边落座。他将手伸进书包,摸索出钱包,从里面抽出 400 块钱,递向林平丰,同时开口说道:“本来不想告诉你的,这 300 是从老辉那儿借的,这 100 是我的。你拿去还人吧。”
林平丰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天他向杨威倾诉,真的只是想排解心中的烦闷,并非有意借钱。可他如今确实身无分文,而欠款又不得不还,犹豫片刻后,还是缓缓接过了钱,低声说道:“阿威,这……真是麻烦你了。”
杨威轻轻摇了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这一周自己的生活费本就只有 120 元,拿出 100 元借给林平丰后,只剩下 20 元了。不过他已经有了打算,要么就靠着这 20 元熬过这一周,能省则省;要么就去蹭杨书宏和凌源的饭卡,总归是能应付过去的。在他心中,朋友的难处比自己的生活不便更加重要,这份情谊在这小小的车厢里默默流淌,虽无声,却厚重。
公交车在道路上平稳地行驶着,车内的二人一路无言,只是静静地侧着头,眼神望向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街边的店铺、匆匆的行人、斑驳的树影,一幕又一幕地从眼前掠过,像是一幅幅流动的画卷,却无法冲淡他们各自心中的思绪。
不多时,公交车缓缓停靠在第一中学的校门口。杨威率先站起身,小心地搀扶起林平丰,二人一同走下车。校门口人来人往,杨威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望京的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后,便站在原地等待。
几分钟后,林望京穿着拖鞋,迈着大步匆匆跑来。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惺忪,但眼神却很专注。来到校门口,他从杨威手中接过林平丰,仔细地询问着伤势情况。
杨威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冲着二人挥了挥手。随后,他潇洒地转身,那背影在阳光的映照下,透着一种别样的坚定与洒脱,渐渐融入到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只留下林望京和林平丰在校门口,继续他们的校园生活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