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我刚失了孩子,又为他挡了箭……换作旁人,他也会……”
“姨娘这话可就错了!你是真的看不明白吗?大人是什么身份?就算有人拿命护他,那也是底下人该做的事,何曾见他对谁这般上心过?”
她指着窗外廊下候着的侍卫,“您瞧那几个暗卫,哪个没为大人受过伤?可曾见大人亲手喂过药?”
苏杳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小腹处的隐痛忽然泛上来:“或许因为子嗣……”
苏杳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的好姨娘!大人可是朝廷的支柱,每日往这儿来,这得耽误多少时间!他是什么金贵身子?那是能在刀尖上走的人!若不是把您放心尖上,何苦来哉?”
春桃越说越激动:“奴婢没念过什么书,可奴婢知道,真心是装不出来的。姨娘就别再躲了,你莫要再伤了大人的心。”
苏杳一时愣住,又似醍醐灌顶。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命不好,所以才会经历那么多苦难。
她的眼里,陆怀瑾是天之骄子,年少成名,不过二十多岁就已经登阁拜相。他这种人,是高高在上的人,不会懂她的悲苦。
可原来啊,这世间的芸芸众生,各有各的不易。
从前是她狭隘了,并不懂得这些道理。
她忽然做了个决定。
苏杳突然转过身:“春桃,替我收拾东西,我们回京。”
“姨娘,您身子还没好呢!”春桃吓了一跳。
“等不了了。他一个人在京城撑着太累了,我不能再让他为了我,来回奔波。”
“姨娘若是真的这么想,那可太好了啊。奴婢这就去收拾包袱。”
“春桃!”苏杳忽然叫住她。
春桃顿住步子,转身看向苏杳,“姨娘还有什么要吩咐?”
“你说……我是不是错怪他了?”
春桃愣了愣,随即点头:“大人对姨娘的心,姨娘自己能感受到的。只是从前……从前姨娘心里有疙瘩。”
是啊,心里有疙瘩。
苏杳摸着小腹,那里已经平坦如初。
可失去孩子的痛,和对陆怀瑾的误解,像两根刺,一直扎在她心里。
如今,一根刺被陆怀瑾的行动,一点一点地拔掉了。
另一根,却依然隐隐作痛。
*
刚过了酉时,陆怀瑾的马便到了,长亭牵着汗湿的黑马跟在身后。
他们竟比往日早到了一个时辰。
苏杳立在廊下,红色襦裙衬得她脸色比往日红润些。
乌发松松挽了个垂挂髻,一支淡水珠钗斜斜簪着,显然是打扮过了。
见到那抹玄色身影,她迎上前两步。
陆怀瑾见到苏杳的装扮,握着缰绳的手猛地一紧。
十数日来,她不是缩在被里垂泪,就是对着窗外发呆,何曾这样立在风里等过他?
一席红衣晃得他眼睫都颤了颤。
他快步上前,斗篷罩在她的身上。
“怎么不在屋里等着?外头吹风怎么办?”
“妾今日特意等大人来。”苏杳仰头看他。
“等我?”
苏杳晚起嘴角,看着他笑了。
陆怀瑾牵起她的手,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手那么凉,等了很久了?”
他把她的手裹进自己掌心,呵出的白气混着雪松味将她拢住。
暮色渐浓,廊下灯笼的光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
“大人,屋子里备了酒菜,陪我一起吃点,可好?”苏杳仰头望着他,指尖轻轻蹭过他掌心的薄茧。
陆怀瑾哪里舍得拒绝,攥着她的手往屋里带,一边还用掌心替她焐暖。
屋内摆着四碟冷菜,青瓷酒壶正冒着热气。
春桃刚把两盘热炒的虾仁和糖醋小排端上来,红亮的酱汁在烛光下泛着油光。
“怎么突然想起来喝酒?”
他瞥见苏杳伸向酒盏的手,眉头微蹙,先一步按住杯沿。
“你的身子未好,不能饮酒。”
说着倒了杯温热的梅子茶推过去,“喝茶。”
苏杳望着他给自己布菜的手,指尖停在杯沿没动。
“那大人喝酒。”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人,见她正望着自己笑。
陆怀瑾执起酒盏凑近鼻尖,清冽的酒香混着梅子的酸甜扑面而来。
浅酌一口,绵柔的酒液滑过喉咙,竟带着点意想不到的清甜。
“好酒。”
苏杳笑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
当年的这一笑,就已在陆怀瑾心上烙下了不灭的印记。
那时他还不是权倾朝野的首辅,偶然撞见她在杏树下背书,风卷落英时她偏头一笑。
后来他步步攀爬,从翰林院编修到内阁首辅,权柄越握越重,想要的珍宝古玩堆满库房,却总觉得缺了当年那道惊鸿一瞥的暖。
他这样的人必定对权利贪婪的吧!
他这样的人又想要什么得不到呢?
这样风姿绰约的人啊,这世界好东西,本就应该名正言顺、心安理得的拥有。
可他只不过是想要她啊!
他却无法说出口。
这个秘密,他只能埋藏心里……
多年。
直到苏家出了事,他想帮她,救她。
可却偏偏选了最笨拙的方式。
她从来不知道,那日青楼老鸨递来的茶水里掺了纵情之药。
若是陆怀瑾当日不在,她又会送进谁的屋子。
陆怀瑾没办法看着苏杳和别人一起……
这秘密他藏了太久,久到连自己都快忘了。当年那个在杏树下微笑的少女,早已是他权倾天下后,唯一不敢宣之于口的软肋。
他亦是知道苏杳不爱他,可苏杳是女子,又已经是他的人了,就应该要跟着他了。
这世间的女子又有几人是能嫁给自己心爱之人的?
还不是盲婚哑嫁能过上一辈子的。
偏生苏杳是个例外。
那些自幼习读的女诫闺训,到了她身上竟全成了耳旁风。
在他看来,自己是她的男人,就是她的夫君。
那便是她的天。
她该像其他妇人那样,对丈夫恭顺体贴,敬自己的夫君,爱自己的夫君。
可苏杳偏不。
他只能强取豪夺,一次,一次,又一次。
二人的关系却越来越远,她不惜一次又一次的逃跑。
想要逃离他的。
想要抛弃他。
她休想。
他从前不敢想,可现在她是她的人了,他自然会牢牢抓她。
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会让她离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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