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你这话说的好哀怨。”宋竹西觉得濮淮左可真会演,但这不妨碍她心软,因为她也确实不想离他太远。
宋竹西紧接着问:“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濮淮左戳戳白小胖的脑袋:“我的建议就是,买房子这种事急不得,合适的要慢慢找。”
宋竹西觉得他这个建议提了等于没提,买房子可不就是这样吗?而且,之前薛琰也已经看过了,位置最好的双枫渡是买不到,隔壁的花园小区是没有合适的。
看来得往别的小区看看了——哎,好像往嘉湖与河的交界处那么,有个临河的别墅区吧?算了算了,别墅,买不起,倒是可以租,可是她不想租房子了……
再说吧,反正最近也有空,宋竹西打算先多跑一跑看一看。
在濮淮左这边坐到窗外晚霞都快散尽,宋竹西才想起来洗的东西还没晾,就带着白小胖回去。晾好后,就拿上给凡凡带的小礼物,和濮淮左一起出门。
俩人带着白小胖先去街道上的小店里买了些小食、凉菜和饮料,又点了不少烧烤。拎着一兜一兜的吃食回到水果店,把礼物送给凡凡。
正站在门口聊着,宋竹西余光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转头过去,果然是唐韵和郝酉乾。
唐韵降下车窗打招呼:“走吧,开饭!”
“来了。”宋竹西和濮淮左就拎起买的那些东西,带上白小胖往小区里走。
霍同也拎上准备好的水果出来,把龙猫也抱上了,店就暂时交给安芸看着。
郝酉乾这套房子是三室两厅的,套内面积两百三十多平米,采光很好。装修的时候他让把能砸的墙几乎全砸了,不考虑储物的问题,只在乎视野观感,弄得简约大气又漂亮,空间感特别足。
来到新的地方,白小胖照例先巡视一圈。巡视完有点兴奋,一会儿粘着宋竹西,一会儿勾着龙猫打闹。宋竹西和大家一起收拾摆盘,没空陪它,龙猫不好动,也懒得搭理它,它自己去落地窗那边翻滚,也很自得其乐。
唐韵和郝酉乾这回打包的是炒菜,基本都是硬菜,还特地给白小胖打包了一盒不加料的白水煮排骨,另外还有龙猫喜欢吃的小鱼干。再加上宋竹西和濮淮左买的,还有水果饮料,摆得一张餐桌满满当当的。
边吃边聊,从工作说到私事,先说到唐韵和郝酉乾的婚礼准备,然后肯定要说起宋竹西经历的这次“认亲”。
之前得知宋竹西和薛琰真的是双胞胎,唐韵和郝酉乾挺惊讶的,还感慨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除此之外,就是替宋竹西开心,觉得她终于有真正的家人了。
那天,唐韵得知宋竹西因覃雯找上薛家的事而暂时回不来时,还跟郝酉乾说过,俩人也是真心希望这事儿不是乌龙一场,希望宋竹西缺失了那么多年的母爱和父爱,能从此之后被补全。
但是,天不遂人愿啊。
唐韵和郝酉乾想得有多美,事情的发展他们就有多超乎他们的想象。
微信上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唐韵又怕宋竹西因此而心情不好,没敢多问,只安慰着她。
现在听宋竹西说完了全部,唐韵心里简直火冒三丈,筷子“啪”一声拍在桌面上:“他们还是人吗?!”
这动静,引得一旁吃饱喝足正闭目养神的龙猫和白小胖都倏然睁眼抬头。
唐韵接下来就话不重样地骂了整整十分钟。
骂完还不解气,拿起易拉罐,把剩下的半罐一口气喝完了。
这饮料是含酒精的,只有2.5度,但此刻却异常上头,冲得唐韵脑袋发昏,她悲从中来,转身一把抱住宋竹西,一嗓子哭了出来:“我的西西呀,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宋竹西就知道唐韵会这样,连忙擦擦手,回抱住她,安慰吧。
没用。
唐韵哭得停不下来,边哭边替宋竹西抱不平,替她感到难过。
她这么一哭,让宋竹西原本在此事中给自己的“局外人”设定彻底瓦解,当她放下了刚刚置身事外般的讲述者视角,那些被她压在心底的情绪再一次泛上来。
或许是被唐韵勾起的,也或许是她之前下意识压得太狠,还没有完全消化,各种难过、悲伤、叹惋,甚至憎恨,交织在一起,随着唐韵的哭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把她紧紧裹住。
宋竹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想哭的感觉一冒出来,压也压不住,眼泪涌出,干脆和唐韵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白小胖立即起身跑过来,前爪攀在宋竹西的腿上,焦急的拿脑袋往她怀里拱。
桌边的三位男士也都停下了筷子,对眼前的场景始料未及。
唐韵最开始抱着宋竹西哭的时候,濮淮左和霍同就给郝酉乾使眼色,意思是你怎么还不去安慰。
郝酉乾见怪不怪,老神在在,拿着签子慢悠悠地吃着烤肉,说:“没事儿,她就是这个性格脾气,哭完就好了。”
从宋竹西开始讲述的时候,郝酉乾就直觉唐韵肯定会哭,果然。而且她还是抱着宋竹西哭的,郝酉乾知道自己就是过去也没用,根本不可能把她和宋竹西分开,要是不让她这么哭一场,她接下来好几天都得低气压。等她哭完了,他再去安慰开导。
没想到啊,宋竹西也哭了,俩人抱头痛哭。
霍同朝濮淮左使使眼色:“左哥?”
濮淮左微微叹口气:“没关系,哭一哭也好。”
那天事情结束后,下午濮淮左带宋竹西出去散心,就是想让她释放释放情绪,别什么都压在心里,但宋竹西却给他一种已然都调节好了的感觉,之后的几天里也没什么异样。
但濮淮左却不认为这件事在宋竹西心里就这么过去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他猜她或许是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包括他,所以才没表露太多。
她自己把情绪消化了一大半,在薛琰和薛家人的支持中消散了一些,又在和他的交流中也淡去了一些,再剩下的那些,则需要点时间,而他会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
现在,由唐韵带出来的这些眼泪,或许就是剩下的那些。
此刻,濮淮左挺感谢唐韵的,有些时候,闺蜜其实比男朋友更重要。
濮淮左说完,弯腰把焦急“呜呜”叫着的白小胖抱了过来,让它趴在自己腿上,摸摸它的头,无声安抚着。
白小胖的一双眼睛里既不解又难过,直到片刻后,哭声渐歇它,才好转,见宋竹西和唐韵分开,立即又趴回了宋竹西腿上。
濮淮左和郝酉乾一前一后赶紧抽了湿纸巾,伸手过去给她俩擦脸。
宋竹西任由濮淮左帮她擦,双手揉着白小胖的脑袋,又捏捏它耳朵,低头在它脑门儿上亲了一下,小声说:“没事啦,胖胖,去玩吧。”
白小胖果然恢复了往常的神采,只是没离开,就卧在了宋竹西脚边。
濮淮左又换了张湿巾给宋竹西擦手,宋竹西一双水润微红的眼睛看着他,有点难为情。
房间里又不是只有他们俩,有些话就没有开口说,但不说也没有关系,就算有千言万语,在这一刹那的对视中,仿佛彼此都已心知肚明。
“吃饭吧,再不吃就要凉了。”濮淮左把宋竹西的筷子塞回她手里。
宋竹西接过去,“嗯”了一声,然后转头去看唐韵。
唐韵手上也重新拿起了筷子,但宋竹西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却没忍住,发出一串爆笑。
郝酉乾拼命地使眼色,没用,宋竹西就是忍不住,濮淮左和霍同都低下了头。
气氛已然发生了变化,唐韵心有所感,放下筷子去找郝酉乾刚刚给她擦脸时用的湿纸巾。郝酉乾没挡住,就被唐韵看到他扔在脚边的脏兮兮的一团。
“郝酉乾!”唐韵“啪”一声又放下筷子,豁然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一照镜子,果然,她的妆被郝酉乾擦毁了!她化妆品用的是防水的好不好!稍微哭一下根本不可能花的!郝酉乾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怪不得她觉得脸疼呢!
宋竹西“哈哈哈”笑着起身跟上去,白小胖随即也起身,亦步亦趋。
“这是哭红的还是擦红的呀?”宋竹西问倚在洗手台边笑着问。
唐韵看着镜子里一脸狼狈的自己,咬牙道:“他完了,他今天晚上完了!”
正说着,一只胳膊从门框里伸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化妆包,还故意往里递了递,示意宋竹西接过去。
宋竹西再度笑了起来,接过去递给唐韵:“赔罪来了。”
唐韵扭头往门口一看,连个影儿都没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拉开化妆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小瓶卸妆膏,干脆直接卸妆。
等俩人一狗从卫生间回到餐桌边,郝酉乾立马道歉:“老婆,尝尝这个,你最喜欢的。”
唐韵又“哼”了一声,拿起筷子吃掉了,算账私下里算,当着朋友的面,暂时先原谅他。
餐桌上又恢复了最开始时轻松愉快的氛围,天南海北聊了一圈回来,就又聊到了港城那边吃的玩的,宋竹西和濮淮左便想起忘了告诉霍同,他们还去福利院看望了院长妈妈。
院长妈妈在福利院工作了半辈子,各种操劳,再加上现在年纪大了,身体确实不怎么好了。不过这也是衰老的自然现象,没办法的。
霍同是在那里长大的,自然最记挂的就是那里的人。他平时直播赚的钱,基本都捐给了福利院。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孤家寡人一个,吃穿都用不了多少,攒那么多钱干嘛?不如捐出去,让福利院里那些和他一样无父无母的孤儿能过得好一些。
唐韵听了又想哭了,原来霍老板是孤儿?
霍同便用玩笑的口吻说:“其实我的身世和竹西一样,当年刚出生没多久,也是被父母送去的。”
“啊?”唐韵和郝酉乾异口同声,不敢相信。
“真的。”霍同便讲起了他的事。
濮淮左是知情者,宋竹西已经听濮淮左说过了,唐韵和郝酉乾见他俩脸上没有玩笑的神色,就知道是真的了。
唐韵真的又要哭了,抽了张纸巾捂在眼睛上。
宋竹西也是。
郝酉乾拍拍霍同的肩膀,心情复杂,这世上无论有钱还是没钱,总有些人不配当父母。
霍同却笑着举杯朝唐韵和宋竹西道:“哎呀,是我不对,又把好好的气氛破坏了,来,干一杯,都过去了,过去了啊。”
五人便一起举杯干了一个,为勇敢,也为放下,更为当下和未来自己亲手创造的美好!
饭菜很多,大家聊着歇着吃着,竟然也解决掉了七七八八,结果毫无意外,就是吃撑了。
一起动手收拾完离开后,宋竹西就不想直接回去,想消消食,于是濮淮左和她一起,带着白小胖先去了水果店,帮着打烊,然后带上猫粮去小园林投喂。
不过没见到三只猫咪,霍同说,这两周多的时间里,他一共才见到三次,看样子都挺健康的。
那就好。
离开小园林后,霍同就带着龙猫先回去了,他还要直播。
宋竹西和濮淮左则是带着白小胖在小区里又溜达了几圈,等胃里彻底没感觉了,才回去。
出了电梯,濮淮左问宋竹西:“眼睛难受吗?”
宋竹西朝他眨了眨,话到嘴边改了口:“有点。”
濮淮左拉着她的手停在他门口,输入密码开门:“我这有冰袋,帮你敷一下。”
“好呀。”宋竹西就是不太想回去,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白小胖已经先一步挤进了门,宋竹西随后,濮淮左最后关上门。
先去卧室拿了一块新毛巾,再去厨房的冰箱里拿出冰袋,回到客厅时,宋竹西已经抱着白小胖躺在沙发上了。
濮淮左伸手抄在宋竹西的肩下:“起来一下。”
宋竹西配合着,然后就被垫了一个靠枕枕在肩下,脑袋枕在了濮淮左的腿上。
她这才睁开眼,朝濮淮左一笑,抬手在他腿侧戳了一下:“硬邦邦的。”
濮淮左“嗯”了一声:“是没有你软。”
他说得很自然,宋竹西却听得联想到一些画面,心口一酥,掩饰性地手抬高想捏他的下巴,却被他捉住手。
“闭眼。”濮淮左顺势在她手背亲了一下,待她闭上眼,把毛巾包着的冰袋轻轻放上去,“怎么样?会不会太冰?”
“正好。”宋竹西嘴角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