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瑶光集团地下礼堂的灯光调至最低，只有追光灯照亮着三张空荡荡的行军床。
关瑶身着黑色正装，站在礼堂中央，身后是暗锋小队全员摘下的徽章，在黑色绒布上排成整齐的三列。
她的右手紧紧攥着一份文件，那是牺牲队员的生平简介，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心上。
“苍狼，本名张建军，暗锋夜枭小队爆破手，曾参与境外排雷行动……”
关瑶的声音低沉沙哑，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一名队员将对应的徽章放入青铜棺椁。
礼堂后方的屏幕上，依次闪过三名队员的照片——苍狼笑得憨厚，黑猫眼神锐利，灰鹰总是抿着嘴带着淡淡的严肃。
叶凛站在队列最前方，银色面具下的眼角泛红。
她记得黑猫总说退役后要回老家开个修车铺，灰鹰每次出任务都要在口袋里装块压缩饼干分给大家。
可此刻，他们的遗体永远留在了大海的波涛中，连墓碑都只能是无名的。
“他们不是海盗，不是无名氏。”
关瑶将文件轻轻放在棺椁上，“他们是为了我们能够实现科技突围而牺牲的战士。”
“但在阳光下，我们甚至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
她转身面对墙上的巨幅旗帜，右手缓缓举过头顶，“但历史会记住，瑶光会记住。”
全体队员同时敬礼，金属徽章与防弹衣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礼堂角落的音响里，悄然响起《送别》的旋律，没有歌词，只有低沉的口琴独奏，在空旷的空间里荡起涟漪。
关瑶看着棺椁被缓缓推入地下密室，心中默默发誓：
等芯片自主的那一天，一定要在秘密陵园为他们立碑，让后人知道，曾经有一群人用生命铺就了科技突围的道路。
葬礼结束后，关瑶独自来到天台。
夜风卷起她的发丝，远处实验室的灯光依然通明。
手机在掌心震动，她点开新闻推送，果然不出所料，阿斯兰遇袭事件被定性为“海盗劫持未遂”，而瑶光集团的名字从未出现在任何报道中。
“关总，南老请您去实验室。”
叶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未褪的沙哑。
关瑶转身时，看见她正将一枚新的徽章别在胸口——那是纯黑色的暗锋徽章，没有任何编号，象征着他们永远隐匿于阴影中的使命。
实验室里，光刻机的拆解工作已经开始。
南院士戴着放大镜，专注地观察着电路板上的纳米级元件，旁边的白板上写满了公式和拆解步骤。
关瑶注意到他的袖口沾着油渍，显然已经彻夜未眠。
“这是电子束偏转线圈的核心部件。”
南院士用镊子夹起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元件，“阿斯兰在散热材料上用了石墨烯涂层，我们的逆向研发需要先突破这个……”他突然停下，看着关瑶的脸色，“你应该去休息。”
关瑶摇头，目光落在实验室角落的花束上——那是集团实验室悄悄摆上的白菊，用匿名的方式表达敬意。
她伸手拿起一块记录板，在“牺牲人数”一栏写下“3”，然后划掉，改成“未公开”。
深夜三点，关瑶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打盹，梦中又回到北海的战斗场景。
苍狼笑着递来核桃，她伸手去接，却只抓住一片带血的金属碎片。
惊醒时，才发现是办公桌上的光刻机零件模型硌到了手。
她起身倒了杯黑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园区里的路灯。
远处，运送科研设备的车辆悄然驶入，车灯划破黑暗的瞬间，她仿佛又看见直升机吊着光刻机升起的画面。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叶凛发来的消息：“已经安排好他们的家人，抚恤金以海外投资收益的名义发放。”
关瑶回复了一个“嗯”，又加了句：“通知各小队，原地休整，放假。”
……
接下来的一个月，关瑶将自己埋进了实验室与会议室之间的循环。
她推掉了所有公开活动，甚至连每日的晨会都压缩到最短。
办公桌上的咖啡杯从早到晚冒着热气，窗外的梧桐叶在秋风中簌簌飘落，她却连抬头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只有在深夜偶尔打盹时，苍狼递核桃的梦境仍会如期而至，惊醒后她总是盯着办公桌上的光刻机零件模型出神，直到指尖被金属边缘硌得生疼。
南光仁院士的团队进入了近乎癫狂的工作状态。
实验室的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覆盖了旧有的笔记，3d打印设备24小时运转，吐出一个个精密的零件原型。
关瑶每天都会去实验室待上几个小时，看着科研人员红着眼眶调试设备，听着南院士用沙哑的声音讲解石墨烯涂层的最新突破，心中既欣慰又酸涩。
这天清晨，关瑶正对着显微镜观察光刻胶的显影效果，南院士突然冲进实验室，袖口还沾着未干的咖啡渍。
“小关，你来看看这个！”
他拽着关瑶的袖口来到测试台前，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曲线如同生命的脉搏。
“我们成功了！20纳米工艺的光刻机原型机，已经完成了首轮光刻测试！”
实验室里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声。
关瑶看着屏幕上清晰的电路图案，喉咙突然发紧。
她想起一个月前那三场无声的葬礼，想起北海的硝烟与鲜血，此刻都化作了眼底的热意。
“南老，这意味着……”
“意味着我们打破了阿斯兰对 28纳米以上制程的垄断。”
南院士摘下眼镜，用袖口擦拭镜片，“虽然离7纳米还有很长的路，但20纳米工艺已经能满足中低端芯片的生产需求，在商业市场上足以和部分进口设备竞争了。”
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集团。
当关瑶站在原型机前拍照时，发现镜头里的自己眼眶泛红，却笑得格外灿烂。
她想起谈判时范德伯格的嘲讽，想起公海上空的Emp冲击波，此刻终于可以轻声说一句：“我们做到了。”
关瑶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对着所有人下了这一个月以来的第一道命令：“准备召开发布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