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裂隙闭合的嗡鸣尚未消散,汤少的作战靴已重重踩在幽灵老巢的金属地面上。
这里的数据流比外界更浓稠,像黑色油膜裹着猩红闪电,将穹顶下的青铜祭坛映得血一般刺眼。
“恭候多时了,夜枭的遗孤。”
沙哑的电子音从祭坛中央的全息投影中渗出,赛博幽灵首领的身影逐渐凝实——那是具由破碎电路拼接成的躯体,右眼是旋转的齿轮,左脸爬满蠕动的数据线,“以为靠几把破刀就能掀翻我的幽灵网络?你那些兄弟的意识,此刻还在我的核心服务器里当燃料呢。”
汤少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刀鞘,液态太刀在鞘内发出细微的震颤。
他仰头望向全息投影,唇角勾起玩世不恭的笑,眼底却冷得像淬过液氮:“燃料?那你最好多备点灭火器。”
话音未落,七道黑影从数据流中疾射而出。
幽灵使者们的机械臂弹出能量刃,金属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阎姬的纳米发丝瞬间竖成银白屏障,她旋身挡在汤少身前,光刃出鞘时带起的气浪掀得两人衣摆猎猎作响:“主子,这些杂碎交给我。”
汤少的义眼闪过一道蓝光。
他借着阎姬转身的掩护,右手拇指悄悄按在太刀刀柄的菱形凹槽上——那是机械义体的生物接口。
液态金属顺着他的手腕爬上手背,在接触地面的刹那化作无数银线,如毛细血管般渗入金属缝隙。
“解析模式启动。”耳后机械齿轮的轻响混着心跳声,在汤少意识里格外清晰。
他的瞳孔开始同步数据流的频率闪烁,视网膜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老东西,陪你玩这么久,该查查你肚子里装什么了。”
祭坛另一侧,阎姬的光刃与幽灵使者的能量刃相撞,爆起刺目蓝光。
她的纳米发丝突然分裂成二十根细鞭,缠住最近一名使者的机械腿猛力一拽,那使者踉跄的瞬间,光刃已抵住其咽喉接口。
“不对。”阎姬的电子眼微眯。
她能清晰捕捉到敌人能量流动的轨迹——精准、规律,却像被输入了固定程序的战斗机器人。
上回在青铜建筑里,幽灵行者至少还残留着意识体的情绪波动,可这些使者的攻击模式里,连愤怒或恐惧的杂质都没有。
“是傀儡。”她得出结论的刹那,背后传来破空声。
阎姬旋身侧踢,金属靴跟踹中偷袭者的胸腔,却在触碰到的瞬间皱起眉——那躯体硬得像块冷铁,没有痛觉反馈,没有应激反应。
“主子,这些家伙没灵魂。”她边战边喊,纳米发丝抽碎第三根能量刃,“他们只是被驱动的……”
“锚点。”汤少突然低喝。
他的义体温度飙升至危险值,视网膜上的代码洪流中,一串金色字符正在疯狂闪烁。
那是每个幽灵使者能量核心里的亮点,像被线牵着的提线木偶,所有数据流最终都汇向祭坛中央的全息投影。
“灵魂锚点。”汤少的喉结滚动。
他想起林野消散前落下的青铜树叶,想起夜枭兄弟们意识结晶里的笑容——原来幽灵组织不是在吞噬意识,而是用活人意识做燃料,养这些没有灵魂的战争机器。
“每个使者体内都嵌着锚点,是连接现实世界的接口……”
“主子!”阎姬的惊喝打断他的思绪。
一名幽灵使者不知何时绕到她身侧,能量刃直刺她后心。
汤少的瞳孔骤缩,液态太刀突然离鞘,化作银色光网将阎姬罩住。
能量刃刺在光网上溅起火星,阎姬趁机旋身,光刃划开那使者的腹腔——里面没有血肉,只有一枚流转着幽蓝光芒的菱形晶体。
“锚点!”汤少的义体发出蜂鸣,他终于看清了:每枚晶体表面都刻着现实世界的坐标,“破坏它,这些傀儡就会彻底消散!”
阎姬的电子眼闪过确认的红光。
她的纳米发丝突然收缩成尖刺,精准刺入最近一名使者的胸腔。
晶体碎裂的瞬间,那使者的躯体如被抽走线的木偶,“哗啦”散成一堆废铁。
“好样的。”汤少的指节抵在唇边轻咳,掩饰住涌到喉头的血气——刚才强行驱动太刀消耗了他三成义体能量。
但他的目光更亮了,盯着祭坛中央的全息投影,那里的数据流明显紊乱了一瞬,“老东西,你的玩具该收收了。”
全息投影里的幽灵首领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发现又如何?你以为凭你们两个——”
“阎姬。”汤少打断他,液态太刀重新回到鞘中,却在他掌心留下一道银痕,“换策略。”
阎姬后退两步站到他身侧,纳米发丝重新垂落至腰际,却在发尾藏了三根细如蚊足的光刺。
她望着汤少义眼中跳动的蓝光,轻声道:“听主子的。”
数据流突然剧烈翻涌。
祭坛下方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七具新的幽灵使者从暗门中升起,能量刃上的幽蓝光芒比之前更盛。
汤少摸了摸怀内的青铜树叶,夜枭徽章的纹路隔着布料贴在他心口。
他望着那些傀儡,又看了眼身侧的阎姬——她的光刃在掌心流转,像团随时会炸开的银火。
“这次,我们拆了他的线。”汤少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玻璃,“一个锚点都不留。”
全息投影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而在两人看不见的阴影处,祭坛中央的青铜地砖悄然裂开一道细缝,一枚与幽灵使者体内相同的菱形晶体,正随着数据流的波动,缓缓浮出地面……
青铜地砖下的菱形晶体刚浮出半寸,汤少的义眼便捕捉到了那抹幽蓝——和之前被摧毁的锚点同频共振的震颤。
他喉结滚动,后槽牙轻轻咬了咬舌尖,疼痛让思路更清晰:这老东西把核心锚点藏在祭坛最深处,先前那些使者不过是外围耗材。
“阎姬!”他突然侧身挡住她的视线,指节在耳后机械接口上快速敲击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重点目标”暗号。
少女耳尖的银色微型接收器微微发亮,纳米发丝在脑后炸成扇形,却在触及汤少后背的瞬间软下来,像在确认他的位置。
“主子?”她的电子眼扫过祭坛中央的异动,光刃在掌心转了个花,“是更难缠的货?”
“核心锚点。”汤少的义体温度攀升至临界值,液态太刀在鞘内发出蜂鸣。
他能感觉到机械骨骼在皮下微微发烫,这是过载前的预警,但此刻顾不上了——夜枭兄弟们的意识碎片在他记忆里闪回,林野消散前那句“去青铜祭坛找锚点”的遗言,此刻终于连成线。
“等会我用义体锁定坐标,你负责精准打击。”他压低声音,拇指抵住腕间的生物传感器,视网膜上的代码洪流突然凝结成一张三维地图,“这些傀儡的能量流全往那晶体涌,毁掉它,幽灵网络至少瘫痪半个月。”
阎姬的纳米发丝突然收缩成二十根细刺,其中三根精准刺入最近的幽灵使者关节缝隙。
那使者的能量刃刚要挥下,细刺突然爆发出电磁脉冲,机械躯体瞬间僵直。
她旋身踢碎其胸腔,菱形晶体“当啷”落地的刹那,汤少的义体发出轻响——视网膜上的地图里,对应的坐标点“啪”地熄灭。
“好!”汤少的指尖在虚空划出银色轨迹,那是义体在远程标记目标。
第七个使者被阎姬的光刃刺穿时,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银痕贴住她手背上的机械纹路:“剩下的别管,看祭坛中央!”
阎姬的电子眼瞬间切换成热成像模式。
青铜地砖下的晶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收着数据流,表面的现实坐标开始扭曲,像要融入虚空中。
她咬了咬下唇——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发尾藏着的三根光刺突然暴长三寸。
“主子,它要跑。”她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光刃在左手凝聚成更小的形态,“我需要三秒。”
“两秒。”汤少的义体发出警报,机械心脏的跳动声在耳内轰鸣。
他能感觉到意识海深处有什么在翻涌——那是夜枭徽章与青铜树叶产生的共鸣,“我帮你稳住空间。”
话音未落,液态太刀突然离鞘,化作银色光网笼罩祭坛。
数据流被强行凝固成半透明的胶质,晶体的移动速度慢了一倍。
阎姬的身影如银燕穿空,纳米发丝缠住汤少的腰借力,光刃在指尖凝成细针,精准刺入晶体表面的坐标中心。
“咔嚓——”
脆响混着数据流的尖啸。
晶体裂开的瞬间,所有幽灵使者的躯体同时爆成数据尘埃,连全息投影里的幽灵首领都发出刺耳鸣叫,投影边缘开始出现雪花点。
汤少的义体“叮”地一声,能量值暴跌至27%,他踉跄半步,被阎姬及时扶住。
“主子!”她的电子眼闪过担忧的红光,纳米发丝自动缠上他的手臂输送能量,“义体过载了。”
“没事。”汤少抹去嘴角的血痕,目光却死死盯着逐渐崩塌的空间。
数据流像被抽干的潮水,露出祭坛下方的金属纹路——那里有串金色字符正随着空间震荡闪烁,“看,坐标!”
阎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那串字符在崩塌的空间里忽明忽暗,像被刻意留下的线索。
她的电子眼快速扫描,确认那是神经链接网络的核心节点地址:“是幽灵网络的中枢?”
“应该是。”汤少摸出怀内的青铜树叶,叶脉与坐标字符产生共鸣般轻震,“林野说过,夜枭的灭门案和幽灵网络的核心有关……”他顿了顿,抬头看向正在龟裂的穹顶,“现在不去,下次就没机会了。”
阎姬没有犹豫。
她松开扶住他的手,光刃重新回到刀鞘,纳米发丝在头顶凝成护盾:“我护着你。”
空间裂隙的嗡鸣比之前更剧烈。
汤少攥紧阎姬的手腕,义体启动空间定位程序。
刺痛从后颈的接口处蔓延开来,他咬着牙输入坐标,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金属祭坛、数据流、全息投影,通通被揉成碎片,再重组时,是满墙斑驳的脑波图谱。
废弃实验室的空气里飘着电子元件烧焦的味道。
阎姬的鼻尖动了动,纳米发丝自动散开警戒,光刃在掌心流转出冷光。
汤少的义眼扫描四周:墙壁上的脑波图有些是近期的,有些边缘已经发黑,显然被反复覆盖过;实验台积着薄灰,却有新鲜的脚印——有人刚来过。
正中央的终端机闪烁着红光。
那是台老式神经链接装置,接口处还连着半根断裂的生物电缆,屏幕上跳动着一行血字:“欢迎夜枭的遗孤。”
汤少的手指悬在终端接口上方,能感觉到义体在发烫——这是危险预警。
他转头看向阎姬,少女的电子眼正对着终端扫描,发尾的纳米发丝微微颤动:“有强电磁干扰,可能有陷阱。”
“但这是唯一的线索。”汤少深吸口气,夜枭徽章在胸口发烫,“我需要接入。”
阎姬没说话。
她走到他身侧,光刃横在两人之间,纳米发丝缠上他的腰——这是“我在,你放心”的姿势。
汤少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紧张与期待交织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涌。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终于下定决心,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那个决定命运的接口。
电流窜过脊椎的瞬间,他听见阎姬的惊呼,却来不及反应。
就在这时,终端屏幕上的红光突然暴涨,犹如火山爆发般汹涌澎湃,那光芒炽烈得仿佛能熔化一切,如同团灼热的铁水,毫不留情地灌入他的意识海。那一刻,汤少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无尽的漩涡,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扭曲。
他的义体警报声、阎姬的呼唤声、脑波图谱的嗡鸣声,通通被揉成一片白噪……
最后一秒的清醒里,他看见终端屏幕上的血字变成了新的内容:“你以为找到的是答案?不,汤少……”
意识,就此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