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醒一会儿还真就一会儿啊，这就不动活儿了。”梦索瘪着嘴，举起叶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无语一般把手垂了下来。
“不是，它也没告诉咱们该怎么用这东西啊，难道我就捏着它然后大喊一句‘啊，我要看里面的东西！’，它就能让咱们看啊，那也太草率了点。”
梦索说着，还夸张的把叶子举到自己眼前，一边挥舞着另一只手，一边表演似的盯着叶子。
结果下一秒，叶子的温度突然升高，梦索握着它的手像是被火灼烧一样疼痛。
“我靠，这玩意儿连灵魂都烫！”
梦索疯狂甩着右手降温，可怜的叶子就这样被她扔飞了出去。
叶子落在地上的那一刻，金色的文字像是投影一般凭空出现，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还……真草率哈。”梦索嘴角抽搐，尴尬的扣着头皮。
瞎猫碰上死耗子，这运气她还以为自己捐了几十年阳寿呢！
梦靖妖没心思管一边的梦索有多无语，叶子中的话全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上面的字是用五华国文字所写，嘱托巨树的人貌似是专门选择了她最熟悉的语言用来传话。
“梦靖妖小姐，方才您在进入黑暗中后看见的画面是大人让我提前送给您的礼物，那是在您被送往移居者世界之前全部的记忆。请不要诧异，大人希望有一天您能亲自选择是否要来到他面前，毕竟美丽的旅途风景也值得你们停留，甚至为其驻足一生。过去的一切大人可以暂且不追究，至少在您找到自己的身世，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前。”
“哈哈，我就知道你也不简单！咱俩都是失过忆的人，肯定有什么特别神秘又强大的身份！”
梦索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来的，读完后大笑着猛拍梦靖妖的肩膀。
“暂不追究，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消息……全部记忆就只有这点吗？根本一点信息都看不出来。”
梦靖妖如今想起那些沉睡在培养舱里的自己，密密麻麻的，心里的寒意就止不住的翻涌。
倒也不是没有线索，看看哪里生产培养舱之类的东西，跟着找就肯定会有发现。
不过现在，还是先离开遗迹最重要。
梦索还在拍着梦靖妖的肩膀大笑，梦靖妖忍无可忍，眼皮抽动两下，一拳砸在了梦索的头上。
好了，现在半点动静都没有了。
“你是看完幻境才进来的吧。”梦靖妖转身。
“…………”
“给点反应。”
下意识的，拳头又紧了起来。
“是的靖妖小姐。”梦索一系列动作干脆流畅，手也不捂着头顶了，表情也不狰狞了，标准的四十五度鞠躬，和耶洱瑞斯那些贵族男子一个样。
“干嘛突然给我行礼啊……看你也不像受过伤的样子。断联之后没遇到危险吧？”
“你好敷衍，危险没遇到，但是如果你想听我讲幻境后面发生的事，就先答应我一个要求。”梦索一改常态，表情严肃的与梦靖妖对视。
“……先说条件，提前说好，不要用我做不到的事情当条件，那是你成心不想告诉我。”梦靖妖抬手拨弄头发，借机错开了梦索的视线。
“不会，不需要你做什么，站着就行，能不能告诉你我来评估。”
梦索的话语里没有留半点余地，倘若现在梦靖妖拒绝，她会连评估的机会都不给梦靖妖。
“真不知道你在紧张什么……好，我答应你。”
“很好。”梦索微笑，双手扶上面前人的肩膀，缓缓闭眼。
半晌后，梦索猛地睁开右眼，黑色眼底带来的诡异感冲击着梦靖妖的神经。
这只眼睛，看起来好熟悉，明明第一次看的时候还没这种感觉。
梦靖妖的思绪在静默中逐渐飘远，却又时不时的被梦索的眼睛强制唤回。
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嗯……那个……”
“好了亲爱的，没事了，你身上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完全可以去告诉你。”梦索眨眨眼，恢复成了平时正常的样子。
“啊……这，这样啊。”梦靖妖刚想提醒梦索注意时间就被打断，不得已别扭的歪头干笑两声。
她悄悄偏移视线，快速扫过梦索的眼睛。
变回去了呢……奇怪的感觉一下就没了。
“你什么时候能控制眼睛的变化了？”梦靖妖先一步提问。
“控制眼睛的变化啊……看完幻境之后发现的，算是新添的技能。”梦索边回忆边讲:“还有，我觉得为了节省时间，要不我先出去，咱们边走边说?”
“可以。”
梦索得到肯定，点头回应后离开了心境。
坐在办公椅上的身体睁开眼，稍微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散落的各种零件，推门而去。
…………
“你的头当时被光团包上了，看起来一副能让人窒息的样子。”
‘哈，你眼里看到的我确实很“新颖”，被套上脑袋之后我可没有偷懒，即使看不见东西，该听的我可一样没少听。’梦索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她走出教堂，果然那个黑影还留在原地偷偷躲着，只不过他的胆子貌似大了些，距离她们更近了。
梦索没再管他，依旧像之前一样随他去。
‘你知道我在里面听到了什么劲爆消息吗？’
“什么？”梦靖妖特地找了个不仅舒服，还距离巨树很远的地方坐下。
‘耶洱瑞斯是有神明的！离奇的是几乎留守者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忘记了他，都认为耶洱瑞斯是无神护佑的自救孤儿。’
“遗忘?神明怎么会被遗忘，别开玩笑了，神明可不是靠时间就能被洗刷干净存在痕迹的东西。”
‘我有说过是因为时间太长被自然遗忘的吗?’
梦靖妖神情微敛，怀疑着试探开口:“人为?”
“不过怎么可能?通天的本事都不一定能做到吧。”
‘不不，怎么不可能?你原来生活在移居者世界的时候也不相信有留守者世界的存在吧，虽然移居者世界的人遗忘神明的速度确实很快，毕竟里面掺杂着一些统治政治的原因，只有消除人们对旧世界神明的信仰才能更好的建立人们对人王的忠诚，否则世界根本安定不下来。这招确实损的很。’
‘不敢相信的事情多了去了，放开你的想象去接受就能好的多。’
‘就比如这件事，确实是“人”为，嗯，他们究竟算不算人还两说着呢。’
‘记得米兰尔怎么说的来着？应该是……’
梦索给梦靖妖一字不落的，完完整整的重复了一遍米兰尔·卡特莲恩给后代的留言。
‘本来我不太明白米兰尔的话，但是有季维达托在啊，他简直就是我的嘴替，想问的问题一股脑的全都朝卡普兰奥丢了过去，卡普兰奥也是厉害，一个个的都能解释清楚。’
梦靖妖在梦索说话的间隙去了趟阁楼，把她听到的重点记录在了纸上。
紧接着，她在“同僚”这个词上画了个圈。
‘说到底还要谢谢卡普兰奥，我了解的关于世界的基础构成知识全是他讲出来的。’梦索调整了下偏斜的背包带，脚步不停。
‘我脱离了光团控制之后，季维达托问……’
…………
几个小时前。
卡普兰奥，季维达托和梦索同时被光团释放了出来，三人均是一阵恍惚。
几分钟后，季维达托的脸上还有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所以……我……我……”他抬起手下意识的抚摸脖子。
他，也能看见了。
“唉。别摸了，法则已经把你当成抹杀对象了。”卡普兰奥不忍的闭上眼。
当事人看起来比卡普兰奥冷静的多:“所以你当时在审判院看到的东西就是这个。”
“还有你进来的时候，想要给我警告的也是他。”
卡普兰奥绕到办公桌后面，身体放松瘫坐在办公椅上，双手捂着眼睛，默不作声。
季维达托整理了整理衣领，貌似这样就可以缓解脖子被异物缠绕的不适感。
他走到卡普兰奥身后，把手搭上了卡普兰奥的肩膀。
“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事情已经成这样了，难道您就这么希望我看着你莫名其妙的死去然后痛苦半生？至少现在我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我还有和你共同想对策的资格，这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卡普兰奥没有动静，就在梦索以为后面的幻境都是沉默的时候，他开口了。
“我应该等你离开再独自研究这个叶子的……我宁愿瞒你一辈子，你和我不一样，叶海亚大人力量恢复，濒死的卡雅国不需要我也没关系，我的亲人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留恋了。”
“可你是耶洱瑞斯的王，你有责任，你不可能和我一样一死了之，被丢下的子民怎么办？”
“法则的抹杀对象可不止是身体死亡那么简单，那是种被彻底剥离世界的死亡……”
讲着讲着，卡普兰奥罕见的流下两行清泪，大抵是手掌掩盖不住了。
季维达托几次张口都不知道说什么，他干脆蹲下身子，强硬的握住卡普兰奥湿润的手掌，温声提问:“事实已然如此，我知道你需要发泄情绪，可是光哭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对吧？为什么不去试试想办法脱离法则约束呢？”
哪知卡普兰奥自嘲的轻笑两声:“没用的，那是‘法则’，是世界基底，逃不掉的。”
季维达托抿唇，思索几秒后再次开口:“那我想弄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你总可以讲给我听吧，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我到现在也只知道事情很严重，严重到神明都无能为力。”
卡普兰奥终于肯和季维达托对视了，他抹去脸颊上的泪渍，把季维达托拉了起来，同时从桌子底下拽出了一把木凳示意季维达托坐下。
“你，上过世界基础构成课吗？”
季维达托点点头:“上过，但是很少，一般三四天下来不一定有一节。”
卡普兰奥侧目:“也是，王族一般更注重政治军事课之类的。”
“那你还记得课本中世界诞生构成的基本内容么？知道多少说多少。”
“嗯……”季维达托蹙眉思考:“宇宙内有三种原始的力量，分别是‘世界’，‘法则’和‘混沌’，伴世者大人与世界力量同源，是非人类，同时也是世界生灵的创造者，因为同源，伴世者大人可以创造新的世界，实例就是终末之战时被创造出的移居者世界。”
他抬眼瞄了一眼卡普兰奥，得到肯定后继续背诵。
“留守者世界并不稳定，和完全由伴世者大人维护的移居者世界不一样，留守者世界的‘世界’力量本源极弱，和‘世界’更为亲近的‘法则’无条件自愿承担世界基底的身份，帮助留守者世界恢复本源。”
“原始力量之间也有纷争，‘混沌’就妄图吞噬‘世界’，于是终末之战就发起了，在战争中，‘法则’处于中立状态，但是偏向‘世界’，每个留守者世界国家的那段历史中都有‘法则’协助抵抗‘混沌’进攻的记录。”
“我能记得住的就只有这些。”
季维达托像是一个普通且成绩中游的学生，局促的给老师背书来证明自己确实有好好学习。
卡普兰奥僵硬的扯高嘴角，面上的笑容极其疲惫:“不错，虽然课程少，但你一定学的很认真，和课本内容基本一致。”
梦索明显看到季维达托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课本也是人写的，内容有误，很大的错误。”卡普兰奥沉声讲述:“你觉得缠绕在我们身上的丝线是哪种原始力量?”
季维达托毫不犹豫:“‘法则’，只有世界基底才有可能约束世界生灵。”
“不仅仅是约束，是编写，我们的命运都是被法则提前编写好的，而丝线就是编写的体现，而我们就像是发现故事‘作者’的角色。”
卡普兰奥的脸色愈发苍白。
“我们发现‘法则’的控制和跨纬度注视没有区别，‘法则’也不屑于去专门捏死一只蚂蚁，他只需要调整丝线就能让我们自取灭亡。”
“我们看的见丝线，却无法改变丝线，他会挑一条能让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最少痕迹的路，方便他最后的‘清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