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一说,蒋知煦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蒋安屿,我说了,我不愿再回蒋府。”
蒋知煦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疲惫。
蒋安屿所说的一切,所做的这一切,无非是想诱骗她回到那个地方,但她已经对那里的一切感到厌倦至极。
那个地方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戴着虚假的笑容,内心里隐藏着黑色的欲望与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真诚与感情。
她无法忍受这种充满虚伪的生活,每次踏入那个大院,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迷宫之中,让她迷失自我。
而那座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现在对她来说,仅仅是一个囚禁心灵的牢笼。
“我讨厌那个地方,我讨厌那里的所有人,还有——我讨厌你。”
蒋知煦终于鼓起勇气,将这句话说出了口:“你以为你现在对我稍微好一些,我就会忘记那些噩梦般的记忆吗?那些冰冷的夜,那些孤独的日子,那些无声的泪水,你以为只要满足了我的一点需求,给我一点点的温暖和安慰,我就应该高高兴兴地带孩子回去,甘愿做你的小妾,继续像过去三年那样对你唯唯诺诺,低声下气,装作我很爱你、很喜欢你吗?”
“蒋安屿,我真的累了,我不想也不愿意再跟你玩这样的游戏。我现在只希望能和我的家人平静地生活在一起,简简单单地过日子。”
蒋知煦轻轻地叹了口气,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情:“我知道,团团是你的孩子,我也不会阻止你见他。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接受现实,可以带着团团一起回蒋家。毕竟,他在你身边总会比在我这里过得更好。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到这里吧,好吗?”
“蒋安屿,请你看在十五年的兄妹情谊上,看在团团的面子上,放过我吧。从今以后,我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瓜葛,我们好聚好散,可好?”
蒋知煦实在是不想再去深究到底谁对谁错的问题,也不想在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中继续迷失自己。
毕竟,她已经二十岁了,不再是昔日那个青春明媚的小姑娘,不能再让自己活在这种无尽的痛苦之中。
她说了很多话,但蒋安屿只听到了前面几句。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随口发泄,未曾想竟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些刺痛人心的话语。
“所以,你觉得那三年我在一直让你在我面前低头?”
他平静地说着,尽管内心早已波澜壮涌,但声音中仍然明显带着几分苦涩和失落,仿佛这句话触及了他心中最为柔软的部分。
这三年,他几乎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不求回报,却从未想过会被误解到如此地步。
“可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困惑,似乎在质问自己,又似乎是在质问她。
就算是对于他的妹妹蒋知暖,很多东西也是因为她要什么他才给什么,并不是像对她蒋知煦那样无微不至、面面俱到。
每当想到这里,他就会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心酸与不甘。
但蒋知煦是不同的,她的每一样物品都是由蒋安屿亲自挑选、仔细考量过她个人偏好的之后才送过去的。
即使是一根小小的发簪或者一条丝带,他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搜寻最合适的款式。
翠玉轩这个地方虽然地理位置相对偏僻而且简陋,周围环境也不太理想,不过里面所有的家具却是上等的材料制成。
不仅如此,蒋知煦日常的饮食以及衣物穿戴,全都是蒋安屿特意安排给佩兰负责打点的。
在他的理解里,即使在情感方面没有做到对蒋知煦特别好,但也绝对不想让她感到半点委屈。
他始终认为,爱一个人就要给予她最好的一切,哪怕她并不知道背后付出的努力有多少。
他喜欢的女孩儿,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她捧在手心之上,怎么可能忍心让她吃一点苦头呢?
每次想到她可能因为自己的某些行为而受伤时,他就忍不住心如刀绞。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深深的在乎,才会让他在无意间给了她太多压力吧。
蒋知煦皱紧了眉头,显然被这样的回答弄得有点烦躁:“我不是这个意思……是的,你确确实实给了我很多,可是这一切都有它相应的代价。你还记得吗?这些话是你亲口说出来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已久的愤怒与失望。
在她看来,物质上的慷慨并不能完全弥补精神层面的缺失,甚至有时还会成为一种负担。
她发出了一声凄凉的苦笑,“你说,京城千金阁里的头牌名姬一夜之间所能得到的钱财也只不过百两黄金罢了,而我的身价竟然比她们高出了十倍不止。你拿我跟那些女子来做对比,这算不算是在侮辱我?”
此刻的蒋知煦,脸上写满了不甘与屈辱,曾经那些看似美好的记忆此刻都变得那么讽刺。
听到这里,蒋安屿的脸色顿时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慌乱:“我——我当时并不是那个意思!”
他罕见地显现出了一丝失态,嘴唇微微颤抖了起来,急切地想要解释清楚,“我没有将你同她们进行比较的意思,那时我只是因为情绪失控……”
他知道,自己当时的确说过一些极其不当的话,但却从未想过会给对方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无论是不是你原本的意思,这对结果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吗?”
蒋知煦别过头去,眼神变得空洞起来,目光落在墙上摇曳的烛火所映出的人影上。
此时此刻,她心中剩下的除了绝望就只有麻木,仿佛再多的言语也无法改变他们之间的现状。
面对这样的情景,蒋安屿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整个房间里陷入了沉寂,唯有烛芯偶尔爆出的噼啪声打破这份寂静。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人之间隔着无形却又无比沉重的鸿沟。
过了片刻,蒋安屿缓缓俯下身来,不顾背上还隐隐作痛的新伤,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拥抱住了身旁坐着的蒋知煦,嗓音里夹杂着几分哽咽与悲伤:“煦儿,哥哥错了。”